玉棠望着云母屏风上游曳的光影,闻着屋内掺杂着药香的幽昙香,只觉得身心煎熬。
她已经在外间坐了快一个时辰了,贾三小姐的丫鬟则一直守着她,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往下喝茶。
再好的豫毛峰在她嘴巴了都泛出涩味儿了。
她为难地又看了一眼石墩子一般站在一旁的粉衣小丫头,轻声问道:“贾三小姐可是醒了?还得劳烦姑娘通传一声。”
那小丫鬟主打一个油盐不进,只重复一句话,“我家姑娘尚在小憩,还得劳烦玉娘子多等等。”
待在人家的宅院里,她又是来赔罪,再多的烦躁都得压下去,她只得讪笑两声,又乖乖坐了回去。
手中茶盏已经空了,她没挡着来添水的侍女,只是精神却开始逐渐放空。
庭中苍翠挺拔,鲜花环绕,却同整座宅邸在一些细微处,有一丝不和谐。
玉棠神思飘荡,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怪。
“春杏,可是玉掌柜来了?”,室内传来响动,刚睡醒的倦懒玉棠听得分明。
她心里稍微松快些,好歹不是故意晾着自己,给自己脸色看,是真的在休息。
她赶忙起身整理仪容,脸上又带上些笑模样,望向内室入口的方向。
春杏闻言进了内堂,不多时,便扶着一位身姿袅娜,面覆白纱的女子款款走来。
莲步轻移,不见裙裾摆动,似一阵清风般悠悠然落在了上手位置。
“民女玉氏,见过三小姐。”,玉棠福身行礼。
女子雪白的腕子一抬,声音清冷淡漠,“玉掌柜不必多礼。”
玉棠这才微微抬首去看贾三姑娘的脸,虽然已用白纱遮去了大半面容,可是,额角鼻梁上依旧能见到些许粉红的痕迹。
那白纱下的脸颊,情况怕是也不太妙。
玉棠感觉呼吸都停了一下,这才稳住心神问道:“不知今日,三小姐唤民女来此处所为何事?”
贾三姑娘也不是个绕弯子的人,直接开门见山。
“玉掌柜,你这南颜记这些日子在梁城也是有些名气的,却没想到,连这吃食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玉棠起身,并未直接将错揽下,“三小姐,民女于自家食材一道上,绝不敢出半点纰漏。”
“你这是觉得我无事生非不成?”,贾三姑娘眉眼凌厉地看向玉棠。
玉棠赶忙解释:“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希望能亲眼见一见这凉糕,看看问题出在何处,还望三小姐见谅。”
贾三姑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早知你不会这么容易认下这罪过。”
“春杏,将剩下的几碗全部端来,让玉掌柜好好看个清楚。”
他们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玉棠才提出要求,便有人端着东西进来。
玉棠端起凉糕细细看着,又要了勺子,浅浅尝了一口。
甫一入口,玉棠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味道,不对……
她抬眸看向贾三姑娘,“不知三小姐这凉糕是在何处买的?”
“自然是在你们南颜记。”,她说着抬头示意春杏,将拆下的包装拿到玉棠面前。
确实同他们店铺里现在在用的包装一样。
“三小姐容民女一言,我家的凉糕铺的是豆粉,调得是红糖和槐蜜,您端上来的几碗可不是的。”
春杏出声呵斥:“休得胡言,我家主子何至于因为几碗凉糕冤枉了人去。”
玉棠不多争辩,拔出发间银簪,用磨尖的长头挑起铺在最上层的豆粉,细细碾开。
她将一些较粗的颗粒挑了出来,脑海中刚刚一闪而过的疑惑有了解答。
“三小姐可是碰不得芍药?”,她抬眸看向上首位置,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贾夫人极爱芍药,她在进府的路上,府内各处都见缝插针地种着的各色芍药,唯独贾三姑娘的院子里一株也不见。
这才让她觉得三姑娘院子与整个贾府风格不一致。
“你是从何得知的?”,贾三姑娘的眼神锋锐起来。
“依民女所见,三小姐这应当是不服之症。”,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黄色豆粉。
“这豆粉中掺杂了芍药花粉,这才引得三小姐面生红疹。”
她一福身,将结论告之。
“春杏,去请府医过来。”,贾三姑娘又看了另外一个婢女一眼,“春桃,去把采买东西的人也叫来。”
玉棠见状很是识趣地自己坐下,等待着自己的结论被验证。
不一会儿,该来的人都来了。
府医将剩余凉糕的粉末都细细查看一遍,忍不住冷汗涔涔,这些花粉磨得极细小,量又很少。
若是不知情的人来看,还真察觉不到其间微妙的差别。
“回三小姐,确如玉掌柜所言。”,府医如实陈述。
春杏得了贾三姑娘的眼神,将刚刚亲自去买得凉糕给拿了出来,又拿给府医验看。
府医又仔细验看一阵,一时间恍惚起来,“三小姐,这几份未见花粉。”
他流着汗又赶忙重新验看一遍刚才有花粉的那堆,确定自己验诊无误。
“知道了,你且先退下。”,贾三姑娘一个眼神,府医便跟着春桃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