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氏一愣,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姑娘在她面前骂她儿子是砒霜的,而且恨不得立刻远离。
短暂的怔愣之后,詹氏倒是心里难得生出些许好感来。
这姑娘,看着文弱瘦削,今日更是一脸病容,没想到竟是个性烈的。
不过一瞬,詹氏便也明了,当年玉棠离开侯府一事,可能并非老夫人一力所为,这姑娘本人怕是也在算计着出府的机会吧。
这样正好,她最喜欢和聪明人沟通了。
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懂得自己的身份应该要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她要做的,只是顺手推舟,随后任由事情自己发展下去。
“砒霜性毒,姑娘惧怕也是正常,只是,姑娘却不知,砒霜放在合适的方子里,也是能救人性命的良药。”
詹氏靠坐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拢了拢狐裘,很是雍容华贵。
“民女命薄,自知不该碰的别碰。”,玉棠略一停顿,抬眸直直看向詹氏,一双眸子亮如灿星。
“且不说民女无疾,无需治疗,若哪日真就病入膏肓了,民女也已经拥有了救命良药。”
她唇角笑容清浅,整个人却生动鲜活起来,是缀了露水的百合,于晨间迎着朝阳绽放。
詹氏美眸一眯,算是彻底安心了。
她抬起茶盏又轻啜了一口,这才再次开口:“冬日干燥,又赶上年节里,总是放些炮啊,烟花的,容易走水,姑娘可得注意好自己房内的蜡烛才是。”
玉棠一愣,不知詹氏这话是何意思。
詹氏没有多言,只是站起身打算要走。
“我见姑娘还病着,就不多打扰了。”,詹氏轻轻一颔首,便往外间去了。
玉棠只得立刻起身行礼。
詹氏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对身旁的云若说道:“容锦这房子买的不错,离金陵山近,等今年花朝的时候,我也来住些日子。”
“西院的流云苑和宛曲苑找时间收拾收拾,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詹氏侧头看了玉棠一眼,笑着问道:“玉棠姑娘,应是不介意的吧。”
玉棠瞬间领悟到了詹氏的意思,赶忙行礼道:“民女不敢,只愿夫人颐安。”
詹氏不再停步,直直往外走去,玉棠立刻跟随上,打算将人先送上马车。
云若却拦住了她,轻轻牵着她的手,“姑娘病着,我家夫人不忍姑娘受累,让您赶紧回去歇着。”
“鹦歌。”,云若眼神扫过有些瑟缩的鹦歌,“扶你家姑娘回去,注意着些炭火,仔细姑娘的身子。”
鹦歌赶忙垂头应“是”,云若这才放开玉棠的手,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待回了自己所在的小院,看着一直跟随的侍卫重新站在了门口,鹦歌将院门插上门栓,玉棠才终于松了口气。
“玉棠姑娘,那莲子羹定是凉透了,奴婢再去跟您端些热的饭食来。”
鹦歌将玉棠送进屋,给她重新换上了舒适的衣裳,这才开口提议。
玉棠坐在桌前呆了一瞬,而后才缓慢地点点头,“你多拿些,一会儿同我一起用便好。”
“玉棠姑娘,这不合规矩。”,鹦歌摆摆手拒绝。
玉棠抬眸看向她,“你既然留在这里服侍我,又没有其他主子在,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见鹦歌支支吾吾似乎还想拒绝,玉棠直接说道:“你若不愿听我的,那便换个人伺候吧。”
鹦歌立刻苦了脸,应了声“是”便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看着小姑娘有些不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玉棠不由捏了捏眉心。
她们从接人到送走谢侯夫人,耽搁了好些时间,早就过了饭点。
她因为谢容锦的缘故,还能开小灶吃些热饭热菜的,鹦歌除了自己回房啃些冷硬的干饼子,还能吃什么呢?
专门留她吃饭,这小姑娘还不领情。
玉棠明白,这个时代就是这般阶级森严,鹦歌的顾虑并非无的放矢。
她自是看不过眼,却又实在力量有限,只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待整个院中只有她一人以后,她这才将刚刚一直藏在袖笼里的一小包东西拿了出来。
外面的纸张已经有些湿意了,她当时太过紧张,控制不住地出了好些汗。
她小心翼翼将纸张铺开,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油纸。
将油纸展开,便看到里面放着指甲盖大小的五六个小方块,将小块儿都取下来,便看到油纸上写着两个字“迷香”。
这是刚刚詹氏离开时,云若扶她的时候悄悄塞给她的,看来,对于让她离开这事,詹氏早有规划。
自己若是主动走,詹氏会帮她一把。
若是自己是个痴心妄想的,非要死赖着谢容锦,那么詹氏也有手段让她变成一具尸体再离开。
怪不得趁着夜色,还乘着那般寒酸的马车来见她,想来是方便詹氏动手脚吧。
玉棠寻匕首来,将其中一个小块儿又切成了差不多大小的四块。
这油纸上只写了迷香,却并未告知具体的用法和量,玉棠不敢托大,胡乱施为,打算先做几次实验。
这小方块儿既然专门用油纸包着,怕是因为怕水,估计放在水中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