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手中的石珠,右手掐出一道法决,在他的手心上凝出一道光徽来。这道徽章,是一个似鹿非鹿的兽首侧身,前肢跪匍,看似叩拜。“这是我族族徽,你们应该熟悉。此兽,名揽木,乃我初家先祖上古洪荒时期所拜仙兽。族中传正是此瑞兽所赐,初家先祖得以引灵入体,开筋拓络,脱胎换骨。再此瑞兽护佑之下,初家血脉神佑天护,可天生与土系木系灵体契合,可保血脉绵长不绝。此兽生有六翅,却飞不正向,寝不定息。饥则食泥,渴则饮露。此瑞兽高洁至此,也要先祖一脉流传下来祖训,不得食肉,不得贪欲,不得嗜杀,不得侫仇。”
他收回族徽,领着两人继续朝下走去,“可这人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纷争,只要有纷争,难免避不开打打杀杀,仇怨结身。没过多久,便有人破了祖训。而那次破戒,产生了一种诅咒,让我初家死伤无数,元气大伤。见过那次后果之后,我族便决定选择避世不出,做一个世外遗族。这些,只是我族遥远的历史,纂于族记中纸上的东西。”
他们沿着这台阶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是望不见尽头。
初肃苍老的嗓音在这空旷的深坑里回荡着,沧桑之中一股痛悲,“百年前,我初家祖上,准确的说是我的爷爷,被月族找到,要求我初家帮助他们夺帝。当时应该有很多人反对的,也有人拿出族记上的诅咒来警告爷爷,让他拒绝月族。但事情的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在当任家主也就是我爷爷的定夺之下,初家出世,全程协助月族夺帝。夺帝的过程中要杀多少人,屠灭多少族群,结下多少仇怨,数不胜数。可族记中的诅咒,并未出现,这让我爷爷那一代人更加自信满满,他们认为那不过是一纸空文,不过如此。”
“月族称帝,初家成了五国十族之一,成了大隆的护国宗族。过惯了隐士的生活,尝到了人世浮华,享受到了财富权利之下的纸醉金迷,杀过了人,舔过了血,便不可能再回去过那种寡淡无味的日子了。”初肃突兀地笑了一下,嘲意满满。“这般安平了多少年,诅咒来了。凡是当年参与了与月族夺帝的族人,包括我爷爷,一夜之间,全部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迅速的衰老,直到暴毙。”
这听起来太过玄乎,以至于墓幺幺忍不住插嘴道,“这也未免太巧了,或许……会不会,是有心人在背后利用这个所谓的诅咒,对初家做了什么手脚?”
“你能想到,我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初肃摇了摇头,“初家倾举族之力,也没查到其中有任何人为的手段。这时便有人想到了诅咒一事,便去祖祠请人查了祖记,便知此诅咒一旦发作,非到破戒之人绝灭,便永无可解。用那些人的话说,便是得
罪了当年与我先祖签下契约的瑞兽,那揽木瑞兽要这些破戒的人死,他们就必须得死。”
初肃幽幽吐出一口气来,“我族以为,我初家死了这么多人,参与夺帝一事的人都已死绝了,那诅咒应已绝了。因诅咒的威力,族人们也终于开始正视族戒,不敢造次,将祖训牢记于心,开枝散叶,各自寻了隐士之地隐居起来,只留我爷爷这一脉,留在大隆作为初家唯一对外的氏族。但,诅咒……并没有绝断。”
墓幺幺看向黑暗无比的下方,说道,“这诅咒,便是小韶?”
初肃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说道,“我父亲二百四十岁问尊,问尊当年,便得了这怪病,十年之后,不治而亡。我问尊那年,也得了这怪病,算起来,我已经得了二十多年,还能强撑这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笑棠,虽不敢问尊,还是得了这个怪病。而小韶——小韶出生的时候……”
他轻轻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初家的诅咒,才真正的到来。”
这时初肃停下了脚步,手中一扬,那颗石珠从他手中缓缓飞起飞到他们的头顶,在他口中喃喃念叨的法决之中,光芒大盛,引得整个坑洞四壁全部亮起一片片耀眼的符文来。
墓幺幺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适应从黑暗之中突然爆盛的光芒来。视线终于恢复之后,她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时,不由地愣了。
眼前是一个透明的玉棺,上面刻满了数不清的符文。
其中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些符文如同一条又一条的锁链,将他牢牢地锁在原地,无法动弹。而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涌出无数黑色的气体,疯狂的与那些锁链撕扯着。
远远地看来,在这两股力量的争斗撕扯之中,那人的脸狰狞而可怖,一会变成少年模样,一会又是耄耋腐朽的老者,看起来格外可怕。
“小韶出生时,他母亲,他父亲,婢女侍卫,整个初家当时波及到的那处别苑——除了他,无一生还。”初肃踏上台阶,走到那玉棺旁边。耷拉的皮褶也挡不住他眼睛里的痛苦,他抚摸着那玉棺,“我文儿,乃我族当时最有可能最年轻问尊的天才中的天才。我文儿,那年才刚满一旭。我文儿,我唯一的孙子。我一手看大的孩子,我一手带大的徒弟。我赶来的时候,只见到黑焦的尸体。”
他难过地抚着这口棺材,仿佛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他此时心心念念的孙子。“而小韶,便躺在这满地的尸体之中,浑身全是这些黑色的东西——就是这些黑色的东西,杀死了他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