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御柳如丝映九重。
相传锦城多纨绔,然而到底是天子脚下,在锦城城郊的跑马场里,却不见十几年前纨绔云集的风景。
马蹄飒飒,卷起地上的黄沙。也有一阵呼和之声传来,不过细听下来,却是整齐划一的喝彩声。
在跑马场上,一队枣红色的烈马被放了出来,几十个儿郎身着青白两色的衣物,各个目光如炬的盯着那群野性未泯、因此显得有些狂躁的烈马,在其中挑选自己中意的。
这是一群番邦新进贡上来的良驹,其中更有几匹珍贵的汗血宝马。皇帝虽然能文能武,亦曾率领大安男儿征战,私下里却不怎么喜好骑马射箭,是以皇帝一早就放出话去,这批新进贡上来的烈马,哪家儿郎驯服了就赏给谁。
而今日,正是烈马出厩的日子,各家的适龄子弟都聚集到马场中来。倒未必是他们有多喜欢马,不过圣上既下了圣旨,虽然没有言明是勋贵子弟之间的比试,却也关系到了各个世家的面子。
在那些站在围栏之内的少年人中,有几个头上系着红色发带的少年人格外惹眼。在场的世家子们都穿了统一的青白衣物,唯有头上的发带颜色不同,这才能让场外观战的人们辨认他们是哪家的孩子。
按照大安惯例,皇家人用黄色,勋贵多重色,只是按照家族习惯各有不同。然而这个锦城之中能用红色的,便只有京兆张氏一家。
京兆张氏,这是一个比大安建国还要悠久的家族。曾经有好事之人细细探究过张家数百年不曾衰败的原因,除却他们一家的掌舵人眼光奇准,适时进退,而全族上下又团结一心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张家子孙繁茂,或文或武,却是从来就没有过不成器的子弟。
更为离奇的便是,张家历代都是人丁兴茂,一代之中少说也有男丁七八人,到了如今这一代,光是在锦城的主家,就已经足足有了七房,新一代的男丁更是多达十五人,算上如今贵为皇后的长女张璨璨,张家人这一代的齿序已经排到了十六。
按说张家如此鲜花着锦,恐是烈火烹油之势,总该惹得皇家忌惮。然而偏生张家人自开国连任六朝天子帝师,偏还深受皇家倚重。若有挑拨离间者,不等张家人绝地反击,皇帝就先出手将人收拾了。而张家教训子弟也确实极为严格,无论是入仕还是投军,“忠君”总是第一守则,甚至凌驾于家规之上。
如此一来,张家延绵的数百年中,并非没有出过因为犯错而被贬谪的子弟,却别说谋反逆贼了,就连贪官污吏都是一个没有。
张家虽然渗入朝堂,行事却并不跋扈,久而久之,朝臣也就习惯了这一家人的存在,虽然不是没有人依旧对他们十分忌惮,却到底不会对他们避如蛇蝎了。
下场一试身手的少年们站在了场地中央,而马场的人则负责将那批烈马引入场地,驱使着它们绕着场地的边缘跑了起来。
不愧是进贡上来的良驹,这些马跑起来速度奇快,快到让一些下场的世家子弟率先萌生了退意——场上的马有十余匹,而他们有几十人,若是没有驯服马匹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被那些马踩踏上却不是什么小事。
锦城说是天子脚下,勋贵云集。可是有资格参加皇上举办的活动的勋贵拢共也就那么几家,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谁是什么样的水平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看见几个明显有些文弱的少年退到了队伍的中央,剩下的少年人也没说什么,反而对他们点头示意,感谢这些人空出了位置。
如此一番默默移动,在马场中央的队伍就发生了变化。几个红色发带的少年自然而然的出现在队伍的最外一层,四条红色发带随风吹拂,显得格外耀眼。
“哎,一共十几匹马,张家这次派出了四个公子,还真是够给其他世家留面子的啊。”场外观战的人之中,有人低声的和身旁的人说着。
那人身边坐着的人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场上,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来的是张六,张七,张十和张十一,六郎擅文,十一郎今年才只有十二岁。恐怕这次张家是不想出什么风头,这才如此安排的。”
张家的十五位郎君自然各有名字,只是他们兄弟人数太多,为了方便记忆,私下里锦城中人多爱直接以他们各人齿序称之。
看台上这两人说话的功夫,场上的一众少年便已经飞跃而起,直奔着自己看中的马驹而去了。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驯服烈马,还真需要一点真本事。若是一点轻身功夫都不会的,恐怕就连上马都是个问题。
张家的几个儿郎没急着去追逐烈马,七郎捅了捅他家兄长的肋骨,低声问道:“哎我说六哥,你知道这场驯马外面都开赌局了么?有好多人压咱家能驯服两匹,你猜璨璨姐会不会下注?”
方才那人说的不错,六郎的确是读书人,被愚蠢的弟弟捅了这么一肘子,他疼得几乎要皱眉。狠狠横了自家老七一眼,六郎的声色清冷:“大姐压了三。”
七郎皱了皱眉,继而郑重的拍了拍他哥的肩膀,沉重道:“那六哥,你要努力。”
所以说,肌肉特别发达的人,其他方面就一定会受到限制。张六只觉得自家蠢弟弟怎么看怎么糟心,却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