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县令已经站在人群之后看了好一会儿,事情的大概也已经了解。
他心里既恼恨高氏教子无方,把小儿子宠坏了,今日让他丢尽颜面,又责怪于山长一开始没有处理好此事,让事态严重化。
当然,也有对顾青槐一行人咄咄逼人,不把县令家眷放在眼里的不满。
所有这些复杂的情绪都隐藏在他那张威严冷肃的面孔之下。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带刀侍卫。
“拜见县令大人!”现场所有人都慌忙跪拜。
只有顾青槐一行人站着没动。
南宫韵本就不打算下跪,齐元修怕暴露身份,想敷衍地跪一跪,但见顾青槐不跪,他便也挺直了膝盖。
顾家其他人也是看顾青槐不跪,他们也不跪。
县令大人要罚,就连他们一起罚,绝不能让槐儿一个人做出头鸟。
顾青槐知道,在古代官等于天,老百姓看见官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姿态低得恨不得趴在地上舔土,但顾青槐的膝盖就是弯不下去。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实在不配她低下头颅。
堂堂七尺男儿像棋子一样被家族控罪,等待家族庇护,迂腐愚孝,娶平妻,让正妻抑郁而死,对嫡子嫡女不上心,纵容妾室子女暗害嫡子嫡女、欺压百姓、张狂跋扈……
桩桩件件都想让顾青槐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顾青槐根本不怕舒县令报复,一则有舒明纵那个疯子在,相当于有个护门神,至少在清河县境内可以称霸。
二则,并非所有县令都能一手遮天,很多地方的县令强不过地头蛇。
顾青槐有钱有武力,就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三则,顾青槐已经打算培植自己在帝都的势力,一点点蚕食帝都的权利,等到齐元硕举事,可里应外合。
舒县令当然看见了人群中傲然站立的顾青槐,他冷厉的目光扫过顾青槐的脸,“是你?”
舒明筝立即上前,一副护犊子的姿态,站在了顾青槐的前面,凌然道:“没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舒县令的妾室庶子庶女仗势欺人,诬陷我恩人的弟弟偷盗,害他们被打、被罚顶砖下跪,被学子们唾弃、扔烂菜叶、臭鸡蛋,人格尊严被践踏如斯,舒县令,您打算如何处置?”
“筝儿!本县令是你父亲!”舒县令见好几个月不见的大女儿竟然疏离地叫自己“舒县令”,难忍怒气。
舒明筝轻嗤,眼中露出一个不屑的笑:“你是他们仨的父亲,不是我和纵儿的,我和纵儿有德行高贵的亲生母亲教导,我们从不仗势欺人,而且就算犯了错,也没有人疼着、纵着,没有养成蛮横跋扈,蹂躏百姓,喊老百姓贱民的嚣张性子。”
这个丑脸贱人!
高云湘死死盯着舒明筝,眼珠子恨不得崩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舒明筝!你什么意思?!”舒鸿雪两手叉腰,脚下一跺,大小姐脾气瞬间出来了八九分。
舒明筝白她一眼,“就是那个意思,你没有德行,难道连脑子也没有?”
“你——”舒鸿雪被气得抓狂。
舒县令被大女儿的话堵得心里难受,他不耐烦道:“够了!都别吵了!”
家丑不可外扬,没看到周围的人看热闹看得两眼放光?
舒县令愠怒的目光再次移向顾青槐。
顾青槐毫无惧意,抬手向舒县令行了个敷衍的拱手礼:“民女见过舒县令,想必舒县令已经知晓事情的始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舒县令将要如何处置舒小庶子?”
听到顾青槐称呼鸿轩为小庶子,舒县令皱了皱眉头,目光愈加冷厉了几分。
这个顾娘子真是太没眼力劲儿了!
的确,这件事是鸿轩的错,等回到家,他自会管教,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顾娘子应该给他几分薄面吧,好歹他也是县令大人。
于山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他将视线从舒县令脸上移开,立即走到顾青槐身边,软着语气道:“顾娘子,舒鸿轩的确有错,舒县令自会领回家管教,你能不能给舒县令一个面子,私下解决这事儿?”
“不能!”顾情怀回答得斩钉截铁,她看向于山长,目光犀利,“于山长,你可真是双标!事情还没查清之前,你们就打肿了顾青松和赵小火的双手,让他们头顶青砖,跪在书院向全院学子展览,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他们是盗贼,彼时,您可有想过顾及他们家人的颜面?可有想过这样对两个孩子身心造成多大的伤害?
既然舒县令忙于政事,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管教家人,那民女只好代劳!如果,舒县令觉得民女做的过分,民女只好越级上告,甚至去帝都敲击登闻鼓!
没错,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可我们没有触犯大夏律法,没有仗势欺人,我们行得正,走得端,我们也有人格尊严,也不是官眷想欺辱就欺辱的!”
于山长面色难堪,阴阳怪气道:“顾娘子,你可别忘了,你们还住在清河县,做人不要太刚,过刚易折,不要太狂,过狂易亡。”
顾青槐不屑一笑:“不劳于山长操心,本姑娘有狂的资本!我们不过是被欺辱了,想要寻求一个公道,怎么就成了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