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怔怔看着他。
众人都没想到，一向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顾广之这次会如此刚硬，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骂刘大麦。
以往，刘大麦对他可是又打又骂，完全没顾忌他做男人的尊严。
当然，村民们更想不到的是，顾广之年轻时的遭遇。
当年，那么俊美文雅的后生竟然被自己非常厌恶的女人给强上了，还被逼着娶了她，这真是男人一生的耻辱。
难怪顾广之在刘大麦面前那么窝囊，顾广之是流放犯的孙子，孤身一人在流放地，刘大麦是本地土着，家里兄弟又多，想想都知道顾广之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过，顾广之还真是能忍啊，这种没有尊严的日子，他竟然忍了这么多年。
村里的汉子们都对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顾广之
顾衡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道：“后来，清河县闹干旱，北蛮又骚扰边关，村里很多人都想去逃荒。
刘大麦听说我家在帝都还有亲戚，就想过去投奔。在我家被流放后，那些亲戚看见我们就像看见瘟神，所以，我死活不答应，可刘大麦讥讽我，说亲戚不搭理我，是我无能，没本事，只要我带她去帝都，她肯定能和那些亲戚攀上关系。
见我还是不答应，她就变着戏法折磨顾德，哼，她惯会用我在乎的人拿捏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她去帝都，可我并不想投靠亲戚，而是打算到了帝都，自己找点抄书的活计。
路上我们遇到了一波去帝都逃难的流民，就结伴而行。
途经天墉山时却遭到了土匪拦路抢劫，那些土匪穷凶极恶，不仅抢走了我们所有的东西，还想要了我们的命。
就在我们要被土匪杀死时，又来了另一波人，那波人杀死了土匪，救了我们，并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叫白家寨的地方。”
崔诗诗的爹崔老大忽然道：“那次是我爹带着山寨里的兄弟们去救了你们！”
至今他还记得那些人被带回山寨时的凄惨样子，个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小娃们饿得头大身子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顾广之满脸感激地看了崔老大一眼，目光微怔。
时隔三十多年，他依然认出了眼前的汉子就是当年那个壮实的小男娃。
顾广之对崔老大诚恳道：“的确是，你爹崔明，我还记得，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
崔诗诗恨道：“只可惜，后来山寨出了内奸，出卖了我们寨主，我爷爷和很多叔爷、婶奶，一共五六百人都被害死了！若是让我知道那内奸是谁，我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闻言，刘大麦眼神躲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顾广之的目光移向她，眼神里带着刮骨一般的恨意。
收回视线后，他眼底满是自责和愧疚：“白家寨坐落在天墉山深处，是个真正的世外桃源。那里的人自耕自足，友爱和睦，待人诚恳。
我们到了寨子后，被分到了山寨下面的村子里。
白家寨的人给我们粮食和住处，对我们说，等我们养好了伤，可以自由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
当时顾德六岁，刘大麦又身怀有孕，我们就决定暂时留下来。”
“刘大麦当时怀有身孕？”顾衡蹙眉看着顾广之，有些不解，“爹，那个孩子是谁？”
按照年龄来推算，顾祥是老二才对，可顾祥并不是刘大麦所生。
顾广之扯了扯嘴角，讥讽一笑：“刘大麦当时怀的是顾瑞，其实顾瑞比顾祥还要大半岁。回到土牛村后，刘大麦觉得做哥哥的应该承担更多的劳动，把好吃好穿的都留给弟弟，就让顾祥做了老二，顾瑞做老三，以便差使顾祥干活儿。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
“这么说我……我只有38岁，并不是39岁？”顾祥恍然大悟。
“是的”，顾广之难过地点头，继续道，“后来，白家寨的寨主，也就是白韵，招选夫婿。年龄在十六至三十之内的未婚青年都可参选。要求容貌俊美，个子挺拔，而且能够识文断墨。
凡是符合条件，愿意来应征的，每家每户可发放五两银子的补助，当选寨主夫婿的人，山寨会给男方家人五百两银子。”
崔诗诗的娘木氏含泪笑道：“当时，我娘是白寨主的贴身丫鬟，负责为寨主选拔夫婿，她和寨主都选中了顾广之。因为顾广之不仅长得高大俊美，识文断墨，还心地良善。”
顾广之非常内疚地看了木氏一眼，怆然点头：“当时我听到这个选夫告令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是有妇之夫。
可是，刘大麦贪图那五百两银子，硬是逼着我去参加征选。
我骂她疯了，白寨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怎能欺骗救命恩人？
刘大麦却说，我若不去，她就流掉肚子里的孩子，还要折磨顾德，顾德手臂上伤疤，就是刘大麦用火钳烫的。
我说，和我们一起来的流民都知道我们是夫妻，这事儿瞒不过去。
刘大麦就提议我们假和离，她让我写一封和离书给她，等把五百两银子拿到手后，我们再想办法一起逃走。
那一刻，我对刘大麦的厌恶达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