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阳光炽热,知了藏在晒蔫儿的树叶中聒噪不停。
顶着烈日干活,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汗水和阳光使人睁不开眼,腰酸背痛让人动一动便龇牙咧嘴。
顾青槐拿出十二颗饴糖,往每人嘴里都塞了一块,又拿出十二盒牛奶,把吸管插好,给每人递了一盒。
牛奶盒和吸管看起来都是木制,虽然新奇,却也能让古人接受。
每个人都喝眯了眼,炎热和疲累让他们不愿去深思这牛奶的真正来源。
反正都是小槐给的,吃喝堵得上他们的嘴。
趁着大家喝牛奶的空档,顾青槐对郭月英和孟铁锤道:“月英婶,铁锤叔,真是辛苦你们了,明日开始,午时便下工,下午申时再上工,避开一天最热的时候,免得中暑。”
天气太热,打土坯和建房子的时间战线不宜拉得太长。
顾青槐决定去找贺里正,让他帮忙在村里招工,多招一些人来干活,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把房子建好。
时间缩短,成本就会增加,顾青槐不觉得这是亏本,早日把房子建好,早日安心,早日展开拳脚赚钱。
天天窝在草棚子里,生活质量真是大打折扣。
反正,人比钱重要,宁愿委屈银子,也不能委屈自己。
顾青槐拿了五斤白面,两斤肥肉,准备去贺里正家。
出了院子,却暼见二伯一家三口也在打土坯。
二伯家净身出户,肯定也要建房子,他们划分的宅基地在自家西侧,孟家后面。
不过,二伯家还算有分寸,没有距离他们太近,房子之间隔了一百多米的距离。
二伯和二伯娘脸上的青肿还未消退,两人没有力气站立,就坐在地上,打完几个土坯就歇一下,看起来非常吃力。
堂哥顾智渊也瘦得脱了相,衣衫似乎好几日都没换过,满身泥泞,像是刚从土堆里钻出来泥人。
二伯虽然愚孝,可也心善,在他们四房最困难的时候,偷偷给他们送过两次粮食。
就冲这份情谊,她也不能你对二伯一家不管不顾。
以前,二房还和老宅那边搅和在一起时,顾青槐是完全不想搭理的他们的。
现在不一样了。
顾青槐转身,又回去拿了五斤大米,五斤白面,两斤肥肉。
看见顾青槐背着背篓走近,二房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呆呆看着她。
三人皆都骨瘦如柴,衣衫脏污,脸上布满泥垢,空洞深陷的眼睛满是惊愕,看着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顾青槐笑道:“二伯,二伯娘,智渊哥,恭喜你们摆脱老宅那帮吸血蚂蝗,从此走向新生!”
顾青槐故意把话说得很直白,免得她那愚孝的二伯又被刘大麦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不是么,我和你二伯虽然被那家人打个半死,我们一家还净身出户,可我这心里真是畅快啊!”苏氏面带笑容,扶着拐杖想要站起来,却差点摔倒。
顾智渊和顾青槐连忙上前搀扶她。
顾祥也慌忙向她欠了欠身。
苏氏看着顾青槐,眼中闪着亮光:“小槐,其实我要谢谢你,老宅去你家闹事那日,是你点醒了二伯娘,不然,我们二房都要被他们吸干了,还不懂自救”。
顾祥摸了摸耳朵,羞愧地低下了头。
顾智渊也一脸感激地看着顾青槐。
顾青槐谦虚道:“是二伯娘聪明通透,不然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点不通”。
苏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顾青槐把五斤大米,五斤白面,两斤肥肉塞进了顾智渊的怀里,“二伯娘,我听里正叔说刘婆子让你们净身出户,就拿了些米面和肉,你们先应付一段时间。”
顾祥和顾智渊都吃惊不已,连连摆手说这太贵重了,不能要。
苏氏却润着眼眶道:“阿渊,拿着吧,这是你妹妹的一番心意,不能太见外”。
要想和四房缓和关系,就得你来我往,没有你来我往,就没有了解彼此,增进感情的机会。
小槐能给他们送粮食,就说明,她心里还是记挂他们的。
若是他们今日推辞,就会将她的好意拒之门外,不仅断了双方来往的契机,还显得客气而疏离。
不如收下,以后再找机会还回去,这样就有了你来我往。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加深的。
“槐儿,谢谢你”,顾智渊红了眼角。
顾祥也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槐丫头,你对二伯有心了”。
“客气啥,你们可是我亲二伯,亲伯娘,亲堂哥,亲人之间当然要互相照拂。不过,二伯,您善良得没有锋芒,以后还是要多听二伯娘的话,这样,你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顾青槐鼻子也有些发酸,二伯愚孝可恨,可也很可怜,自小就被当作驴马使用。
顾青槐从来不喜欢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打翻一切可怜人。
二伯从出生就被刘大麦养在身边,日日被耳提面命,时时被PUA,各种手段磋磨役使,时间一长就像牛马一样被彻底驯服。
而他生活的天地只有那么大,又没有时间和机会出去开拓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