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隽在市局上班后,他就注意到老陈这个人,不善言辞的他总是沉默地坐在档案室门前。
每次有查资料的警员偶遇他的时候,总会被他那严肃且不苟言笑的冷漠给威慑到。
这么多年,也只有沈隽能和他聊上一两句话。
连小太阳观孜有时候都吐槽老陈的冷漠,也好奇沈隽是怎么和这样一块硬石头打好关系的。
但沈隽每次都淡然回应道,他根本就没有主动攀交过,若说他们的第一次接触,还是老陈主动的。
这下,局内的人对沈隽更是刮目相看。
老陈在市局里的地位,就像观孜说得那样,像是破败寺庙里的扫地僧,看着不起眼,但那犀利的双眸早已看破红尘,更深藏不露。
现在又听田震这般说,沈隽顿时觉得观孜或许还真的说对了。
档案室就在后面的老楼里,鉴定科在二楼,档案室就在一楼。
当时宋淮止刚下来的时候,沈隽没少来后面串门,路过一楼的时候,也总是会和老陈攀谈几句。
只是今天,他们并非只是草草打个招呼,反而直接奔向老陈的卧室。
他的起居室和档案室隔了不远,小小的起居室里仅放着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剩下的就是养得几盆绿植。
见到许久未见的熟面孔,老陈面不改色,很是从容的招呼着沈隽往屋里来,“隽,来尝尝,新下来的茶。”
沈隽过来找他的事并未提前告知,所以眼前这个从容淡定的人就像是一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出现一样。
沈隽沉默不语,径直走进了房间。
老陈却看向门口伫立着的宋淮止,“宋法医,这是你的。”
他递过来两杯用白玉瓷杯盛着的茶水,这杯子过于精致,倒是和屋内的陈设不太相符。
宋淮止倒是没什么异样,也坦然坐下,他闻着空气中散发着的茶香,笑着道:“现在这个季节,怎么还有新茶?”
听到这话的老陈手一顿,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是一种特殊的茶叶,每年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会下来些,平常人很难搞到。”
短短几句话,足以让人能看清老陈是个爱喝茶的人。
“哦?”宋淮止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即就被茶水里的清香给惊艳到,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老陈将茶几下面的抽屉打开,里面有一个用红色塑料袋兜着的很有分量的茶叶,“喜欢的话我这里还剩一些。”
“陈伯,我......”素来对茶叶不感兴趣的沈隽耐不住性子,他的时间有限,总不能就听着两人一直探讨茶叶吧?
只是他还未说明来意,老陈便回望着他,眼底还隐约藏着担忧,“听老田说你病了,还好吧?”
沈隽朗声道:“好得很,没事。”
听到他这般说,老陈的视线落在对方大衣下面藏着的病号服上,忍不住叹息一声,“生病了就要好好看医生,年轻的时候身体还可以抗住,到我这个年纪那些积攒的毛病就都显露出来了。”
说着,他挺直着腰,想让自己精神些。
“知道了。”沈隽虽然很想直接开口,但他面对眼前这个人时,心里总是做不到完全冷漠和无视。
从他们第一次对话的时候,沈隽就仿佛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那种带着复杂感情的视线。
这样的神情,是在后面无数次见面时,都会出现的。
沈隽总觉得老陈是在从他身上看到别的人,他更是将对那个人的感情倾注到自己身上。
又想躲闪,又不舍得无视。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沉默不语的宋淮止挑挑眉,他侧目打量着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只见他身穿黑白色的衣服,脚上踩着布鞋,眼瞳却是带着些晶莹的淡褐色,透露出一种捉摸不透。
身上则包裹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沉淀已久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很是熟悉,就像他在哪里见过一样......
见他们全都沉默,老陈倒是先行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这趟找我来是想问什么事情......”
沈隽心头一紧,忍不住问,“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他突然插的这一句话,让老陈笑了起来,男人的眼睛异常的透亮。
他点点头,带着丝释然,“嗯,我知道。”
沈隽见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心中一股无名火就冒了起来,忍不住质问道:“您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似是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老陈稍顿片刻后,沉闷道:“我们这一辈犯下的错,不应该将你们也牵扯进来。”
“隽,你应该明白。”
男人的话中带着些恳求,他很纠结,更或者是有些怯弱,不愿意再让人掺和到那些事中。
所以才会一开始就远远看着沈隽,他想等到沈隽自己撞破头颅,放弃追查这件事为止。
沈隽有些难以接受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此时说话也不由得硬气些,“好了,我现在已经调查到这里,更不会放弃的,您再也别劝我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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