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转过身,看着司马光往石梯上走下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大人不觉得我是杀人恶魔了吗?”
“未曾北征之前,老夫这一生,见过最刺激的场景,也不过是村民杀猪的时候,那肥猪脖子里插着一把刀,还在场院里四处奔跑,弄得血污满地都是。
今日见杀这么多的人,偶然失态,有什么不可以吗?”
李仁大声道:“可以!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老大人见谅!”
守在李仁身边的剑娘低声嘀咕了一句:“都是戏精,就是怕有人站出来反对,两个人互相演戏给别人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互相残杀呢,唉,这文人啊,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明面上看起来要打要杀的人,背地里不知道有多么亲热呢。”
剑娘这低声嘀咕的声音没人听到,但是她一抬头,却看到了李仁一双眼睛正在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剑娘脸色涨红,赶紧把脸看向别处去,她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于紧张,竟然都忘记主公吩咐过,这可是大秘,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走,巡视一圈。”李仁下了瞭望台,杨志等诸多部曲将赶紧跟了上去。
曲珍、李昌祚等人,便只有安心在这
里守。
今日只是杀戮的第一天,没有人知道西夏军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发动进攻。
这种死法令人倍感屈辱。
可西夏军却没有任何办法。
李成嵬决定在夜间发动一次全面的突围,城中庆清点兵马的时候,竟然已经折损了快四万多人。
白日时间,也仅仅是那两次冲锋,竟然就死了四万人!
这种战损之高,简直令人心颤。
可又有什么办法?
李仁这是打算把所有的西夏军都歼灭,这种打法是战争中最为可怕的歼灭战打法,将敌人的有生力量彻底歼灭,等到那个时候,西夏将处于无兵可用的地步。
“总觉得是上天太眷顾他了。”李成嵬坐在城楼上,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
大军已经准备好,伊利塔尔巫山走上前来,开始想着他禀告,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以后,有些迟疑的开口:
“大王,我们要不再试试投降?”
“他不会让我们投降的。”李成嵬道:“你看过汉人的史书吗?在很多年前,汉人有一个先祖叫做白起,白起曾经在一次卷动百万人的决战中,屠杀了整整四十万敌国大军。
他李仁就是要做宋廷的白起,而我们就成为了西夏的
赵括。”
伊利塔尔巫山不说话,他跪下来,重重的给李成嵬磕头,随后踏着坚毅的步伐,走下了城楼。
在很早以前,他作为一个武夫跟随大军征战,便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真的要死了,那不妨选择一种最为尊严的死亡方式。
就像他手底下曾经处决过的那些俘虏一样,有的人看到大军溃败,直接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以此来换取活命的机会,最后还是被他命人斩下了脑袋。
有的人则选择抓起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石块、菜刀、甚至于烧火棍来进行战斗。
这种人哪怕是死了,可依旧会让对手都觉得他是值得尊敬的。
大军步行出城。
宋军已经把战场清理的七七八八,但是依旧有横死的尸体还没有被清理走,他们主要是把射出去的箭矢重新收了回去。
伊利塔尔无上站在大军中央,他抬起头,迎着晚风,开始大生唱了起来:
“哎哟哟哟!阴山下的牛羊喽!”
“哎咦咦咦哟!”
军中,更多的军汉大声吟唱了起来。
场面无比壮观,立在大军中间的伊利塔尔巫山单人唱一句,剩下的所有军汉们高声嘶吼着:
“黄河上的牧场,草那个肥哟!
”
“那草场上,有我心爱的牧羊姑娘!”
“来年大汗要点兵!”伊利塔尔巫山忽然流了眼泪,他伸手挽住身边军汉的胳膊。
军中所有的人都互相挽着身边人的胳膊,齐声唱了起来。
“别了我心爱的姑娘,等我回到家,姑娘成了别人的新娘!”
李仁喝了一口温酒,细细品味着这歌谣,面上看不出是悲伤、还是快乐。
倒是李逵听得津津有味,还大声嘲讽起来:“瞧瞧,瞧瞧!这般北方的野人,打赢了我们汉人,就说我们是两脚羊;打不赢就回到家,姑娘成了别人的新娘,你他娘的活该!不在自己的地界上待着,来我们这边烧杀抢掠!”
“主公看着我做什么?俺铁牛又没有说错。”
李仁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李逵这番话,让他想到了有人曾经评价梁山好汉的一句话。
打赢了就兄弟相逢一碗酒,打不赢就啦啦啦啦啦啦……
大军中,一个老迈的身影骑着马小跑着,双手放开了缰绳,大声嘶吼着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所有人都唱起来,我大汉军卒,怎么可能在气势上比西夏人弱了?”
宋军中,顿时爆发出了
震天的军歌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