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冬儿(1 / 2)

窗外吹进了一口夏夜凉风,惊得屋内的烛焰倏然晃动,余凉的脸庞在片刻间隐入黑暗,但随即又恢复了光亮。

“你搜身的时候,”余凉淡淡道,“他既然不肯透露半句,便说明背后的来历不能轻易与外人知,行事也会因此束手束脚。既然这样,就不如利用他们对身份的隐秘,让他们有所忌惮,迫使他们在此地收手。”

“余姐姐真是有勇有谋!方才在屋内可太惊险了,你却毫无畏惧,能将那贼人制住!”冬儿语气欣悦,眼神明亮。

冷不丁被夸的余凉脸色一红,“不知死活的莽撞罢了,你余姐姐我现在的武功,成不了什么事。”

“余姐姐好生谦虚,”冬儿眉头一皱,随即目光有了丝向往,“要是我也有这等锄强扶弱的本事便好了,不用随时期待他人来救,自己便能救自己。”

自己便能救自己。

余凉默念着这句话。

是啊,至少系统给她的身份,可是一个有武艺傍身的太初弟子,不必在朱门绣户中等人采撷,这里是武林,她可以靠自己的武功,自己救自己。

她突然迫不及待想赶到江宁府,找到“寄情”来恢复自己的内力了。

余凉回到屋内翻找自己的包裹,取出了太初弟子的身份玉佩,交到了冬儿手上。

清透玉佩躺在冬儿的掌中,十几岁女孩的掌肉有些粗糙,是常年做农活的痕迹。

余凉握住冬儿的手,自己虎口上的老茧蹭到了女孩的指腹,冬儿眼神闪动,微微仰头看向余凉。

“不论是耕桑还是修武,我们靠的都是自己的一双手,能养活自己便是本事了,”余凉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慢慢说道,“吴越南绥山上的太初门,向来广招清贫人家的孩子,甚至是孤儿,不讲究出身,只要能吃苦,肯练武。若是你哪天也想习武了,可拿着这道玉佩南下吴越,拜入太初门。”

冬儿有些恍惚,盯着手中的玉佩说道:“这太贵重了……”

“我本也不可能卖了它,平日随身罢了,谈不上贵重。”余凉。

话未说尽,但彼此已然心照不宣,什么镖户子弟只是假借的身份,现在的她不再隐瞒,以真诚相邀。

冬儿一时有些潸然,愣愣地收下玉佩,既没有应下也没说否。

孟行云在一旁默默看着,夜灯昏黄,照不清余凉脸上细微的神色。

他不知道茫然无措的是她,还是镇定自若的才是她,又或者,这些皆是她。她会冷然地说出悬尸数日,也会和婉地关心只认识一日的生人。

她不可捉摸,他便越好奇。

景舟师弟说她爱慕自己,可自己与她相处时却从未感受过她分毫的依恋。

所以他本只当成景舟师弟的一句玩笑话,但现在他却希望这句玩笑能有几分可信。

蜡烛快要烧尽了,孟行云那点道不清的期待被轻轻裹进心间,与天际的初阳一同露出微光。

-

又是日正之时,宽阔的官道上跑着两匹红枣骏马,余凉与孟行云并驱而行,没有加快脚程,只以寻常的速度赶路。

“冬儿姑娘真的会去太初吗?”

两人闲谈间,孟行云突然问道。

余凉牵着缰绳的手微微向上一提,马速降了下来,她悠然道:“我不知道。”

“那你还将自己亲传弟子的玉佩给了她?我以为你笃定了有朝一日她能亲上太初,把玉佩交还于你。”孟行云边御马而行,边看着她道。

“人要改变现状是很难的,总会囿于各种困难或不舍,而永远止步于前,我无法笃定她一定会来。”

余凉仰头看了看天上的烈阳,被灼眼的光辉刺得随即低下了脑袋,目视前方的道路,“我给她玉佩,只是想让她知道,人生不是只有眼前的选择,若是来日不顺遂,也无须觉得世道无望,至少还有一条道路在等着她。”

她突然回望孟行云,对他笑道:“人总得有点希望,乡野女子可能希望生活不止相夫教子,会盼望有一条路是属于自己的。而我,也有自己所盼望的路。”

她的笑容如此间艳阳天般明媚,孟行云与她对视,一时不忍移开目光。

他好奇道:“是什么?”

余凉咧嘴笑道:“回家的路。”

随即她扬起鞭落在马臀上,马嘶鸣一声立刻朝前疾跑而去,马蹄飞踏带起一阵滚滚尘烟。

回家的路?太初吗?

孟行云愣然了一会儿,没咂摸明白这句话,放眼过去,见官道上余凉的身影渐行渐远,只好立刻策马追上。

突然,余凉听到前方传来马蹄与车轮声,她降下了马速,靠往官道旁,听声音除了马车还至少有四五匹马,需得让道而行。

才驱马靠边,便看到了前方一驾车帘遮盖严实的马车行来,旁边还有四个彪形大汉骑着马,护送在马车两侧。

余凉好奇而大胆地打量着,这几个大汉身着粗制麻衣,手臂缠带,腰间还别有大刀,一脸的横肉。

见余凉的目光充满探究,其中一个络腮胡大汉还以怒视,像要吓退她一般。

另一个黑脸大汉眼尖,瞧见了余凉背上的长剑,立刻推了一把络腮胡,眼神示意他不要招惹生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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