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凉没睡过这么硬的床。
她从梦中悠悠转醒,双眼还未睁开,只觉得身下硌得慌,郁悒湿气在鼻腔萦绕,更有寒冷之意蔓延入骨。
余凉习惯性侧过身子,伸出手打算去够不知滚落何处的软枕,却只摸得一手的尘灰与冰凉,这股陌生感瞬间直达大脑,使她全然清醒。
猛地坐起,映入她眼帘竟是四面泥墙,以及交错于眼前的铁栏。
好熟悉的画面,这不是古代版的——铁窗泪吗?
“这是哪?”
姜韶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余凉这才回过神来环看身侧,除了姜韶,晏清湘与凌寒亦同在此处,此刻已渐渐转醒。
“我们还活着。”
余凉轻呼一口气。
既然留了他们一命,待会便定是要有所盘问的,幸好镇狱没有随身,而是藏在了观复洞内,如此这般,只要好生周旋,用镇狱作筹码以换生路,逃出去倒不是难事了。
牢房逼仄,只有他们四人关押在此,泥墙上亦只象征性地点了一盏烛蜡,晦暗的烛火烁烁,勉强照清四人的轮廓。
晏清湘平静的声音悠悠响起:“在赌坊时,你为何要动手?”
撑着身体的手指不可察觉地颤了几下,余凉的脸色隐在昏沉的晕黄之中,她轻声回道:
“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太初弟子。”
“这是何意?!”姜韶惊道。
晏清湘与凌星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余凉垂下眼帘,没人看得清她此刻绞尽脑汁的思考之状:
“风止夜在中州,本就只是师兄的猜想,我们并不一定就能在这里找到他。但你们也得见,一个淮城次舵的守门人,都尚且有如此戒心,更何谈这舵内的机关险阻。要想不被起疑,我们只得乖乖在房内休息一日,还肖想什么找线索?”
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一面是别无所获,一面是打草惊蛇,不如直接引蛇出洞,就让风止夜自己来找我们。”
“你怎么确定他定会前来?”凌星没忍住问。
余凉:“晕之前,我报了‘镇狱’。连晚亭乃镇狱之主,出临枫谷时,众人皆知他随我们回了太初。风止夜心系镇狱,不会不知道这个去向。如此,不论他在不在中州,只要他听到这个消息,就一定会出现。”
“那……他是定会出现了,可我们怎么逃,怎么往外传递消息?”姜韶一头雾水。
“风止夜若想要‘镇狱’,”晏清湘一点就透,皓齿轻启,“便不敢轻易伤害我们太初弟子,否则他进不了观复洞,更难敌师祖,还遑论夺什么‘镇狱’。”
凌星又问:“我们成人质了?”
“乔川师兄他们就在郊外蹲守,断月楼的人要把消息传去太初,一出城门必然会被发现,而彼时我们集结的各派弟子早已赶到,剿灭中州分舵的计划便可照旧进行。”
余凉继续解释。
晏清湘叹了口气:“你有这般筹谋,为何不先知会师兄?”
见晏清湘是信了自己大半,余凉暗暗松了口气。
她故作愁闷:“以身作饵,此计太过危险,更何况还要扯上你们,师兄是断然不会应允的。本来我也并未打算出此下策,直到紫袍人提起于蝉颇为警惕,我才生了念头。”
晏清湘点点头:“想来是中州一派与于蝉多有龃龉,我们拿的又是于蝉的腰牌,一旦入舵,更是会对我们行监坐守。”
“等等,”余凉在晏清湘的话中抓住了一丝头绪,“中州分舵与于蝉的不对付,我们不明,于蝉却不可能不知。但是,她仍给了我们标着她身份的腰牌……她想做什么?”
话论到此,几人皆是一惊,刚要再说点什么,牢房门处有了动静。
牢门由木制,以几片铁板横固,打开时碰触到了泥墙,声响尖锐刺耳。
余音还未消,门处就有人大声喊道:“不想试试烙铁的滋味,就给老子都清醒清醒!待会问你们话,都老老实实答!”
“现是何时了?”余凉喊问。
那人嗤笑一声:“反正不见天日,你管何时!”
“总要知道……我们死在哪天吧。”余凉放缓了调子,一股惆怅的意味。
“呵,倒是知趣,你们也就睡了一日,还饿不死。”说罢,那人又用力关上铁门而去。
泥墙被关门的响动震落出稀碎灰土,余凉在脸前扬手挥走尘埃,心下有了几分放心。
她向几人安慰道:“他什么都没提,姚城师兄那边,应该还安全。”
原书中连晚亭于姚城分舵闹出大动静,逼得正在闭关突破断月十重的风止夜不得不出来迎战。
因被中途打断,断月寒气侵蚀己身,幸得镇狱上的幽冥护心,风止夜没能走火入魔,却也伤到了几分心脉。
而连晚亭眼观六路,探出了姚城主舵与淮城次舵之间存在一条机关密道,遂在躲开风止夜后,带着怀月等人从密道逃到了淮城分舵,并从于蝉手中救下了淮城分队的几名弟子。
现下一天过去了,连晚亭没有闹出动静,想来他是没在姚城找到风止夜的踪迹,故没有贸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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