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连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整整三天之后,方才醒来。
这三天,凌御琛一直守在外面,寸步未离。
负责看守凌兴阳夫妻俩的保镖数次传来消息,说是那两个人在别墅里闹了起来,无论如何都要出去。
凌御琛派了医生过去,也派了照顾他们的佣人过去,但是唯独,绝对不会放他们出去。
在他母亲没事之前,那两个人,必须要受到惩罚!
终于,方连翘醒了过来。
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终于让她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可是,凌御琛却没有进过那病房。
“他还是不肯见我吗?”方连翘询问在病房里照顾她的安潇潇。
安潇潇看了一眼病房的外面,幽幽叹息一声:“他工作很忙,所以托我来照看您。”
“我知道了,潇潇,你不必为他解释。恐怕,他从未让你来照顾我吧。”
方连翘垂下眸去,眼底的失落显而易见:“也对,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索要他的关心。二十年前,我们就……”
“不是这样的!”安潇潇脱口而出。
可是,后半句话,她却没法说出口。
凌御琛就在外面,他已经在外面守了三天三夜,可是,如今他
母亲真的醒了,他却不愿见她,甚至不让安潇潇告诉她。
这个人,简直执拗到了极点。
安潇潇喂了方连翘吃过药后,走出了病房。
“她刚刚还问起你了。”她对坐在走廊里的凌御琛说。
“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凌御琛说完,便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回家去休息吗?我现在回去。”
安潇潇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
这三天里,他几乎完全没有休息过,如今他知道母亲已经没事了,总算可以安心休息一下,她又如何能够阻拦。
罢了罢了,他母亲在这儿,总有办法劝说他们见上一面,不必急于一时。
……
凌御琛回到家后,倒头就睡。
这几天里,他是真的累了,以至于几乎一闭上眼,便开始梦到一些从前的事情。
梦里,母亲依旧是那张年轻的容颜,而他似乎也回到了孩提时代,懵懂无知。
老宅的院子里,总是开着藕荷色的蔷薇花,他想要摘下一朵蔷薇送给母亲,却被刺扎伤了手指。
母亲急得不得了,抱着他赶紧去叫家庭医生,而这个时候,父亲回来了。
噩梦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父亲的身边,站着一个妖
娆艳丽的女人,他的手狠狠落在母亲的脸上,那记响亮的耳光,让他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再后来,便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厮闹,他是这场闹剧的旁观者,然而最终所有的后果,都将由他来承担。
他从此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即便很多年后再见面,那也已经是人家的母亲、别人的父亲。
“不要……”
他满头大汗地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安潇潇的脸。
“你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她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她呢?”
“你母亲自然还在医院里,有别人来陪着她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凌御琛眉心一跳:“别人?”
……
医院病房。
凌御琛还没有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那个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小女孩,此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方连翘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看得出来,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隔着那道房门,他看见了病房里面的人。
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高挑,扎着个高马尾,穿着一身简约的运动服。
男人戴着眼镜,看起
来很是斯文儒雅,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吞吞,正替方连翘在身后垫着枕头,一句一句都十分轻柔。
这一家人,看起来才真是和谐。
他们是听到了方连翘在国内受伤的消息之后,匆匆忙忙飞过来探望她的。
凌御琛唇角牵起一抹苦涩,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过来看这一眼,实在是没有必要。
他转身就走。
而这个时候,那个叫克莉丝汀的女孩子,却眼尖早已看见了他。
“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他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过头去。
克莉丝汀走出病房,冲他甜甜一笑:“你也是来探望我母亲的吗?你是她的朋友吗?”
她并不认得他。
而病房里,方连翘在看见凌御琛的背影之后,嘴唇瞬间失色。
“你是谁?”克莉丝汀问道。
“我是……”他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却说不出话来。
“御琛。”方连翘喊了他一声,“御琛,是你吗?”
凌御琛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去,反而快步地走开了。
克莉丝汀不明就里,咕哝了一声:“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