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是负气离开的,强撑着不适的身子回了秋栏阁后,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
“这席氏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脸跟我叫板?当年倚仗着对王爷的救命之恩才爬进王府的贱蹄子,还真觉得她自己是碟子菜了!”
徐嬷嬷捧着汤药进来,瞪了一眼丝毫不懂分寸的荷月,低声宽慰裴氏。
“她如今早已没了王爷的宠爱,性子才越发刁钻,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夫人没必要和这种极端之人置气。”
“否则哪日一旦出事,她就是搭上了那条命,也赔不起夫人您。”
细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可裴氏就是不甘心,重活一世竟然这般窝囊!
她抬手接过那碗苦涩的药喝下时,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药喝完后足足沉思了许久。
徐嬷嬷瞧出不对劲,屏退了荷月,低声问询。
“夫人没事吧?莫要再惦记上辈子的那些事了。”
重生之事太过玄幻,裴氏自己心里也没底,所以只告诉了自己身边的徐嬷嬷。
可裴氏如今在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
她心有余悸地抓住了徐嬷嬷的衣袖,额头起了一层薄汗,面上表情细思极恐。
“不对劲,这宋今纾早该死了才对,她不该活到今日的!”
“我是重生之人,是如今唯一的变数,可我起先并未影响到这宋氏,她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就意味着,那宋氏身上也有一道变数。
一股阴冷爬上后背,裴氏大口喘着粗气。
徐嬷嬷脸色也凝重起来,“夫人的意思是,这宋氏有问题?”
裴氏点点头,仔细想着那郭氏的下场,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莫非……
她也是重生之人?
徐嬷嬷思索着,却也犹豫起来。
“按照夫人所说,前世您二次小产是王妃暗自下的藏红花,可这一次被您躲了过去。”
“如果那宋氏也有前世记忆,前段日子又目睹着您躲过一劫,恐怕现下也已经明白您的身份!”
裴氏点头,紧张地攥住了衣角,原本还胸有成竹的她,现在彻底也没底了。
“肯定是这样的,宋氏猜出了我也是重生之人后,说不定已经和王妃已经联合了!”
“张元容可不是什么傻子,不会直接对我的孩子动手,此番应该是借助了宋氏的手,偏她不争不抢,王爷当初根本就不怀疑她,让她彻底躲过一劫!”
这样一想,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张元容不偏不倚将花提前送了过来,那害人的老嬷嬷也声称是梅苑的人,二人定然早就珠胎暗结!
一个是重生之人,知晓一切,一个是后宅主母,手握权柄!
她甚至怀疑,早先宋氏是特地帮张元容除掉了郭氏的,以此为投名状,成为张元容身边可堪一用之人。
当真是细思极恐……她焦躁得很,忽然多出了许多不安。
里面二人脸色正凝重的时候,门忽然被荷月敲响,她在外低声禀报。
“夫人,清风过来递了句话,中午的时候王爷会过来陪您用午膳,说是晚上也在这儿陪着您,让您放宽了心。”
“宫里贵妃娘娘还给了不少补品,正往咱们院子里搬来了。”
裴氏微微回头,徐嬷嬷会意,带着库房的钥匙便出去了。
裴氏则是勉强地撑起难受的身子,问了如今的时辰,心力交瘁地在榻上缓缓躺了下去。
“我先缓一会儿,王爷来的时候再叫我,其他的事情你去跟着徐嬷嬷打理。”
荷月应声退下,顺便带上了门,院子里的人都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里面休息的主子。
午膳时,萧定祁来得准时,没让人吵醒正睡着的裴氏。
他也已经提前让人送了补品来,还带来一封建安侯府慰问的家书,轻轻放在了裴氏枕边。
见她依旧熟睡,萧定祁便找了个蒲团垫在了床边地上,手里捏着本书看了起来。
徐嬷嬷立即让人将菜存放好,在外等着侍奉。
裴氏午后才醒来,恍惚间从两场失子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全身都是汗。
一睁眼看到身侧的人,更是没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扑进了他的怀中。
“王爷,我好怕。”
萧定祁叹息,一边伸手擦拭着她的泪,一边将那封家书递给了她。
“没事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也一定会查出真凶,给你一个交代。”
“你父亲母亲知道你的事情后,让你哥哥代笔写下了这样东西交给我,托我拿给你看看。”
裴氏展开看到熟悉的字迹后,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
她这一辈子,从小到大过的都是顺风顺水的日子,母亲出身高贵,父亲并无妾室,两人鹣鲽情深。
嫡亲的兄长一举登科,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嫡姐高嫁公府,是贤明在外的诰命夫人。
独她这幺女,是个在王府连脚跟都没站住的贵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受尽委屈。
裴嘉平简直不敢想象,家中之人如今有多担心她。
她低头啜泣着,眼泪汹涌。
萧定祁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