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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笑着同他介绍了蒋夫郎。

几句话的功夫,蒋夫郎已经把菜起了锅,他瞅了祁北南一眼,并没有说话招呼,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示意是瞧见人了。

祁北南想,这蒋夫郎果真与秦娘子说的一般,是个不多热情的人。

不过人各有性儿,有人热络,自有人冷淡。

若人人都一般,那还有甚么意思。

他就厚脸皮儿的守在灶屋上,听得哒哒哒的一串富有节律的切菜声音,见着蒋夫郎炒了菜,做了汤。

这蒋夫郎做菜,不疾不徐但格外利索,干甚都井井有条,只他一人掌着灶,也不会东一趟西一趟的。

据祁北南的经验,这是十分有信心,对一件事胸有成竹才会如此。

且有一点不得不说的是,蒋夫郎还很爱洁净,做了好几个菜,那灶上也不见汤汤水水,盆叠散乱。

他一头做菜,一头便将用的物拾简了回去,一张擦洗的布帕,时不时的过着灶台。

夜里,满当一桌子的菜。

炖得有干菇子乌骨鸡,炒得有蒜苗猪肚脍,蒸得有肉糜蛋羹,豆腐莼菜汤,烧得一尾浇着金汁的鱼。

菜样比寻常人户过年吃得丰盛还好。

祁北南挨着赵光宗坐,一头坐的是赵里正。

“打头一回见你,我便觉着喜欢,不想竟是早就得了安排。光宗若不是得遇你,不知还得受那老东西磋磨多久。”

赵里正拉着祁北南说道:“前些日子忙着那些个烦心的事儿,也不得空好生谢上一谢你,这朝才喊了我表兄弟过来帮忙做上两个菜喊你过来亲近亲近。”

“里正说这些话叫我怎好意思,我乍来村里头,甭说谁人,路也不识得一条,亏得里正心善不嫌我麻烦,否则那日还得在村口上受冻。”

祁北南道:“与光宗,也没帮上甚么忙,里正却还这般瞧得上我,请将蒋灶郎来做菜。”

张氏与祁北南夹着菜:“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又客气。”

“往后你就把此处当做你的家去,光宗便是你的笨兄弟。”

祁北南笑:“里正与张娘子若不嫌我,我面皮厚,定是常来。”

赵光宗闻言欢喜,俨然是变做了个布菜的小仆般,不停给祁北南夹着菜,言说哪个菜好吃,只怕他不好意思伸筷子去。

那蒋夫郎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只眼儿瞧着桌子上的人。

心想他表兄弟一家待这小郎当真是热乎得很。

祁北南一一都吃尝着,恁些个菜,不光是做时闻着香,吃着味道也香。

市井菜油足料大,最是送饭,要想吃饱,还得瞧这般菜式。

他往昔一步步从布衣之身居往庙堂之上,菜席也翻天覆地的变。

到头来,最喜吃的还是家常市井小菜,大宴虽精巧且所费精力与钱财之大,可味道却并不见得好。

名流宴席,要的是个排场,是讲究,满足的是心头与精神上,反而降低了些对味道的要求。

祁北南见了人,尝了菜。

原本向秦娘子打听了灶人以后,心头就起了些意要拜寻蒋夫郎,不想这倒是机缘巧合了,心中更是定了些主意。

只是蒋夫郎自上了桌便未言语过一回,端着饭碗静的吃着饭,桌子上的赵家人越是对他欢喜亲热,倒是愈发衬得蒋夫郎冷冷淡淡的。

祁北南本想借着这好机会与蒋夫郎认识一二,竟还没得机会搭上话。

于是他只能自寻了话与他搭腔:“这蒜苗猪肚脍当真是好,脆而不绵口,听闻对火力的掌控最难,蒋夫郎手艺了得。”

蒋夫郎见状,才瞧向了祁北南,他道:“只是些小菜,算不得甚么功夫。”

赵里正吃了口酒,见着祁北南与蒋夫郎搭话说。

他瞧了张氏一眼,张氏会了意。

“北南,我听说你想与宝哥儿寻个灶人学手艺,不晓得这事儿是真是假?”

祁北南眉心一动:“张娘子消息好生灵通。小宝年纪虽还小,可我想着手艺是立生之本,想教他往后有个出路,便生了这么些打算。”

张氏与赵里正相视一笑,道:“你别怪我爱听人私事,前两日在地里偶然听闻孙娘子在打听灶人的事情,我便问了一嘴。”

“如何了,可有寻好人选去?”

祁北南了然,他道:“虽是有这心思,只是我尚且还对村里不大熟络,萧叔又忙着山里的事,一时间也没甚么头绪。”

赵里正见此,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有事如何不来寻我说,且不说我这头便有现成的灶人,便是没有,村头的事情我也熟络不是。”

“好在是也从旁人那听说了,只是从人嘴中听得话未必是真,这朝才特地问上你一句。”

祁北南闻言,眸儿微亮:“劳得里正操持村中大事,还留心我的小事。”

赵里正一梗脖子:“诶,说得见外话。”

他望向蒋夫郎,言:“我先且与我表兄弟已提了一嘴,你若觉着他的手艺还成,不妨就把宝哥儿领去学上一学。”

“这、这事当真?”

祁北南听这话,感官都变得更敏锐了起来。

“自是当真,正事儿如何能说来戏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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