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陀面露狂喜,答道:
「回前辈,弟子姓王,单名一个武字,乃是登封人氏,因家中贫寒,十岁就被送到少林做杂役挣月钱,至今已有二十二年。我父母亲人……」
他眼中浮出一抹伤感,「十多年前感染时疫,都已去世了。」
家世贫寒,父母早逝,无依无靠,难怪会在少林被霸凌二十馀年。
欧阳锋又问道:
「你在少林过得如何?」
火工头陀面露愤恨:
「弟子十岁入少林,在香积厨烧火。香积厨管事是个武僧,脾气暴躁,但有小过,便动辙对我破口大骂,乃至拳脚相加,三年便将我打吐血三次。其后直至如今,也是动不动就打骂欺侮于我,若非我偷学了武功,练出了一身横练硬功,怕是早被活活打死了!」
黄药师闻言惊奇道:
「你竟被欺凌了二十多年?那可是少林,这种事就没人管的吗?」
火工头陀愤然道:
「弟子只是火工杂役,平时能接触到的最高层,就是以欺凌我等弱小为乐的香积厨管事。寺中其馀高僧,谁又会来后厨看上一眼?便是偶有苦字辈高僧巡视,摄于管事凶威,也没人敢出首举报……」
「啧啧啧。」黄药师摇头,「想不到少林如此名门,居然也会有这种事情。」
欧阳锋道:「少林很大,弟子太多,又有许多雇工杂役,难免良莠不齐。无依无靠的最底层受到欺凌,再寻常不过。大和尚们参禅练武都忙不过来,又哪有空去理会这些小事?」
说罢,又看着火工头陀问道:
「若你学会上乘武功,你将如何回报少林?」
看着欧阳锋那平静深邃的眼神,火工头陀不知怎地,心里微微一突,不敢撒谎,老老实实答道:「若我学到上乘武功,欺凌殴打过我的,统统打死。」
黄药师哈地一笑,「有仇报仇,大丈夫当如是!」
欧阳锋则道:「若寺中有人阻你报仇,你当如何?」
火工头陀眼角一跳,咬了咬牙,狠声道:
「谁阻我,我就打断谁的手脚!若谁想杀我,我就杀了谁!」
说完一脸忐忑地看着欧阳锋,生怕他嫌自己过于狠辣。
然而欧阳锋却是无所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十来岁进寺里打工,三年就被打吐血三次,之后还长期遭受霸凌,蒙羞忍辱二十年……
欧阳锋在西域,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血手夜叉」,以他性子,若是与火工头陀一样,忍受二十多年霸凌,报复起来必然更加恐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黄药师就更不必说了。
他本就是个爱迁怒诛连的偏激性子,门下弟子集体瘸腿事件是一桩,还有一桩更离谱,在被灵智上人欺骗,误以为黄蓉溺亡之后,甚至推导出了「蓉儿溺亡—因为郭靖—郭靖是江南七怪弟子—江南七怪必须死全家」这种逻辑。
所以若是黄药师受到此等屈辱,怕是后半辈子都得琢磨如何灭掉少林满门。
火工头陀积怨二十多年,却只说打死仇人,谁敢阻他就打断谁手脚,谁要杀他他就杀回去,这在黄药师听来,就觉着此人还挺善良的。
当下黄药师对欧阳锋笑道:
「此人性情倒也算好。几头响头把地都磕出坑来,脑袋却安然无恙,可见他只凭零零碎碎偷学武功,就能练出一身横练筋骨,外功天赋也算不错。就是年纪太大,今年都三十二了。欧阳兄你还未收过亲传弟子,这亲传首徒,当真要收下这麽一个大龄弟子?抱琴怕是会有意见。」
听他此言,火工头陀也一脸紧张地看着欧阳锋,生怕他嫌自己年纪太大,拒绝收徒。
然而欧阳锋却淡淡说道:
「你也说了,他天赋不错。这世上,有人五六十岁才开始练武,照样能练出一身绝世神功。他才三十多,还年轻得很,既能抓住机缘,追上来拜师,给他个机会又何妨?至于抱琴,她自小跟着林姐姐习武,早就是林姐姐嫡传了。」
说罢站起身来,对火工头陀说道:
「我乃华山派创派掌门,黄兄弟乃是我至交好友,又是华山派客卿长老,你当称他师叔。我有个妻子,是华山派副掌门,以后见到她,要叫师娘。」
听了此言,火工头陀顿时激动地浑身发抖,又梆梆连叩九个响头,眼眶发红,颤声说道:
「弟子王武,拜见师父!」
欧阳锋道:
「莫高兴太早,你暂且只是我的记名弟子,还不能算我门下亲传首徒。」
火工头陀当然知道,亲传弟子是要传承衣钵的,哪里能随随便便就收录?
肯定是要先考验一番天赋根骨,再长期考验忠诚孝心的,因此也不着急,又冲欧阳锋拜了一拜,这才起身,垂手肃立凉亭之外。
欧阳锋步出凉亭,与黄药师并肩往山下行去,步伐越来越快。
火工头陀迈开大步,紧跟二人身后,发力疾奔之下,起初还能勉强跟上,可渐渐就有些气喘。
他毕竟只偷学过招式,外功虽然练得很强,也自外而内修出了些内力,可功力却是平平,轻功也相当一般。
短距离爆发时,仗着强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