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得胜是个土生土长的河西人,他就没有到过中原腹地,原先的他只知道皇权大于天,官家是天底下最大的人,也是所有百姓的君父,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爹,他是惶恐的。
可后来,河西的生活越来越好了,身在甘州的他只要肯出力气便能赚到钱,养活的了父母妻儿,于是他家的日子也过的好了。
后来他才听人说,有一个叫叶侯的人来了西北,这才给西北带来这样的好日子,于是在张得胜的心中,这个叶侯便是天,比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君父,官家要靠谱的多。
再后来有了大政府,有了白虎圣府,有了各式各样的官衙,从那之后开始自家婆娘居然也能跟自己一样去作坊上班了,而孩子居然可以免费进私塾读书了,这让张得胜大喜过望,总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他和所有的百姓一样,淳朴的他只想着过好自家的日子便是,从未想过突然之间大富大贵,这样美好的生活持续了许多年。
直到有一天他在街面上听人说,河西如今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天上的云一般,风一吹便散了!
之后张得胜便开始每天忧心忡忡,他担心的不是河西如何,而是自家的生活可能再一次回到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为了让自己的好日子持续下去,更重要的是让自己的儿子能继续过上这种好日子,张得胜在官府来工厂中招兵时入了伍。
宋人一贯的想法是“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一旦入了军伍,那就成了“贼配军”这辈子连带着家人都完了。
但在河西,军伍却是极为荣耀的,这是张得胜亲眼所见,凡有军功者,虽不能一下大富大贵,却能得到极为丰厚的赏赐,还能用军功兑换一些实用的东西和好处。
若是战死,一块大大的“军烈之家”牌匾便会被官府敲锣打鼓的送来,若是获得极大的军功,那同样也是会有块“一等功臣”或是“二等功臣”的牌匾被送来,礼遇之高便如同曾经得了官身的官老爷!
参军之后,张得胜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是如何来的,他在军中训练,在军中上课,知晓了西河的环境,知晓了河西与宋辽夏之间的不同,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河西的生活有么多的来之不易。
既然如此,守护自己的生活就成了他与所有河西将士心中的执念。
用文教官的话来说:“守着河西,就是守着你们自己家,就是守着家中的父母,妻儿,上了战场如何能不拼命?咱们能退,能跑,可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能退?能跟着跑?今天退,明天退,后天还退?!”
于是,张得胜便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河西当兵为的是保家,为的是保卫河西的一切,只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在战场上就从来没有恐惧过。
之后打了几次仗,他也逐渐明白,河西的盔甲,兵刃,火器有么多的强大,又该如何同袍泽配合,如何使用火枪,如何进行刺刀突进,如何使用火药弹。
很快,他那双在工厂中打铁的手,便能灵活的扣动扳机,挥刀杀人,之后又被狄将军看上,选入铁骑营,成为龙骑兵。
他不知道啥叫龙骑兵,但他知道在狄将军的率领下,铁骑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他渐渐的喜欢上了在马背上冲锋的感觉,喜欢上了在隆隆的铁蹄声中,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冲入敌阵的感觉。
可惜后来他因马术极佳而被选入传令兵的行列,军中的传令兵要在战场复杂的地形中将重要军令传递至前线,亦要把前线战况传至中军。
合罗川一战张得胜纵横战场近百次,每一次都能把重要的消息传递到中军,战马死了他便换一匹,身上插满了羽箭便挥刀砍断箭矢,战后从他甲胄上取下的箭头便有几十斤重。
而也因为如此,他被叶侯嘉奖,荣获一等功,听到这个消息他便兴奋的不知该如何言语,只知道自家门前一定会围满了人。
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手中的牛皮信筒,这次叶侯派自己前来东京城传信,路上一刻不曾耽搁,奇怪的是明明大宋的官员不待见自己,却还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一路放行让自己抵达了大宋的皇宫。
抬眼看了看眼前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宫殿,张得胜便不由得撇了撇嘴,这般的豪奢居然用在自己的宫殿中,看来大宋的官家根本比不上大政府的叶侯。
至少大政府就没有这般的铺张,但要说东京城与凉州城相比如何,张得胜又觉得东京城不如凉州城,这里是大,人是多,可房舍低矮破烂,街道肮脏拥挤,远不如凉州城。
“嘿,你这汉子莫要东张西望,宫中可不比你河西,需规规矩矩的等着!”
陈彤在边上好奇的打量张得胜,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谁知张得胜却满不在乎道:“这是你大宋的规矩,俺又不是宋人……”
“你河西还不是大宋的?!在国朝京都,你敢说这样的话,脑袋不想要了?!”陈彤大惊失色,没想到一个厮杀汉居然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谁知张得胜满不在乎,摸了摸脖子看向陈彤狞笑道:“嘿,俺老张在河西历经大大小小战斗十来次,和新疆府的叛军打过,和黑汗的回回人打过,同党项人厮杀过,与辽朝的游骑冲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