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外办差的人,谁不了解谁的底细? 张文进在外当官多年,深知钱江的脉络。他钱江乃是何人?吴越钱王一脉! 钱惟演虽然死了,可树大根深,钱家拔根汗毛也比自己腰粗,能在凉州府榷场上厮混,他的底气可比自己的要大,两人虽然差遣相同,可品秩却有高有低,这时候就该跟着钱江才是。 来自官家的密旨张文进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但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钱江瞧见他的模样便忍不住叹道:“我现在倒是知晓为何老兄以进士及第的身份混到如今,才是一个小小的榷场提点了,大事面前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乃大忌啊!” 瞧见对面的钱江面色淡然,不光面色如常毫无焦躁之感,就连端着茶盏的手都是稳稳当当的,张文进不禁苦笑道:“阳城县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云中郡侯啊!这河西是什么地方你我不清楚?他叶安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唉!张兄慎言!有些话可不敢宣之于口,说与不说大不一样!” 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张文进再次开口道:“愚兄失言了,失言了!可愚兄心中发慌,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既然咱们手中有底牌,那便早早的服软,免得再生变故啊!” “能有什么变故?” 钱江翘起腿呵呵一笑道:“其实从一开始河西的衙门出手就不够狠,若是直接上门将我两胁迫去交易场或许就没有这般的麻烦,我也能早早应下,可惜女流之辈终究是女流之辈啊!主事之时就是没有叶安来的杀伐果断。” 张文举陪着笑道:“那咱们何时出现?” “待天色渐晚之时!” 钱江说完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太阳道:“你瞧,现在才不过日上中天而已,该用晌午饭了吧?走,咱们先去吃顿好的,吃饱喝足才有精神同那女人斗一斗!” 张文举依旧心中不安,钱江对他的开解完全没有效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来凉州府的时间更长,更了解这里的一切。 无论云中郡侯叶安,还是这位阳城县君都不简单,都说男主外,女主内,现在叶安率兵攻打黑汗去了,那秦慕慕便是河西的话事人,她甚至敢直面辽朝使者的质问,何况是对付自己? 张文举的不安是对的,秦慕慕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虽然凉州府很大,但像他们这种人的行踪怎么能隐匿得了? 交易场中秦慕慕直接宣布:“因榷场提点官缺席,本次交易会暂缓进行,与会者有序退场!” 对面的耶律然惊呆了,打死他也没想到秦慕慕居然会有这种操作,偌大一个交易会说推迟就推迟,但不等他开口质疑,凉州府维安司的人就已进场,以护送之名带着他离开,全程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只要耶律然一开口,维安司的人便立刻打断并让他配合离开,面对甲胄齐全的兵卒,他瞬间有一种身处刀俎之上的感觉。 至于到场的商贾却不再吵闹,非常自然的鱼贯而出,只不过他们同样在发着牢骚,言语之中满是对大宋榷场的不满,更多的则是对交钞的价值产生的不信任。 许多人都在商议着要不要把自己手中的交钞给兑换出去,哪怕折价也不能再持有大宋的交钞了…… 耶律然一路迷迷糊糊的送回倌驿,下属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都是在讨论大宋的交钞还能不能作为钱财使用,而他已经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这根本就不是大辽与河西之间的矛盾,而是大宋与河西之间的矛盾! 从今日交易会上的种种来看,这很可能是叶安有计划的在针对大宋交钞的谋划! 耶律然虽然不太了解交钞的内幕,但他却清楚的知道河西与大宋之间的矛盾,理清头绪便不难发现,这次岁币之事宋廷根本就不想掏钱,而是想让河西来承接损失,但叶安同样也不想承接这种损失,继而对宋廷的交钞发难。 只是耶律然不明白,交钞在辽朝,在大宋,在党项,在河西都有大量使用,他叶安若是如此发难,难道就不怕自己受到损失? 若真如秦慕慕所说,交钞不值钱变成了废纸,那河西的损失才是最大的,毕竟大宗的交易皆在河西,一旦交钞变成废纸,谁还有钱进行这种大宗买卖?难道用铜钱来交易? 耶律然不是傻子,他太清楚交钞对于河西的重要了,虽然河西并不囤积交钞,而是把这个尚能称之为“钱”的纸花出去,可若是没有这些“纸”,那对河西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如此说来,河西并非要放弃使用交钞,而是要利用此次岁币之事将大宋给拿捏在自己手中。 “可惜……宋人就是这样,内斗的手段比对外可要高明的太多,可惜了这般的用心,可惜了这般的谋划,可惜了这个人才……” 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