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陈彤不去请赵祯,赵祯自己也到了福宁殿,每日向刘娥问安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 刘娥从主位上起身,带着赵祯步入殿院之中,如同午后的散步一般道:“本宫听闻,今日官家问了叶安事关王钦若起复之事,可叶安并未告知官家缘由?” 赵祯微微一愣,随即道:“大娘娘,朕一直不解,既然王钦若被朝臣们视若奸佞,大娘娘又为何要起复他再度为相?” “因为王曾和吕夷简之争已日渐激烈,两党之争看似并无波澜,但实则暗潮汹涌!” 刘娥指责殿庭中的一处小池塘道:“官家,这小池塘的表面上是并无波澜的,可水下却每日厮杀正欢,大鱼吃小鱼几乎每日上演但官家能看得见吗?只能看得见这水面之上的平静。” “朝堂已争斗若斯?” 赵祯有些不相信,但看着刘娥严肃的表情,还是有些犹豫,在他看来朝堂上的官员们虽然有些龃龉,但还并未到多么严重的地步。 但刘娥却微微摇头:“正是如此,否则本宫也不会起复王钦若为参知政事了,还给他授以玉清昭应宫使、昭文馆大学士这等清贵之衔,当两方势力胶着之时,又不希望其中任何一方坐大该如何?” 刘娥的话已经非常直白,赵祯瞬间便明白过来:“大娘娘的意思是不愿王相公和吕相公任何一人得势,权利甚大以至左右朝政?” 刘娥露出欣慰的表情道:“官家聪慧一语中的!” 赵祯终于面露骄傲,但同时又喃喃自语道:“这种事情他叶安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叶安心中奉行儒道之学,不愿官家涉及此等权谋之术罢了。” 蓝继宗和陈彤这一老一小的内侍在边上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惊骇和无奈,圣人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在官家心中的疙瘩,用一个最为简单实用的借口便把这件事说的是顺理成章,滴水不漏! 简单的一句话几句便让官家打消疑虑,这对陈彤和蓝继宗来说实在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震撼,两人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刘娥的眼神更加小心和忌惮。 赵祯向刘娥叉手一礼后才离开,走的时候也算是脚步轻盈,只不过跟在他身后的陈彤却有些惊悚。 这惊悚不是来自于福宁殿,而是来自眼前的官家,在离开福宁殿的宫门之后他便隐隐约约的听到官家的嘀咕。 “总把朕当作孩子,什么都不知?” 陈彤这才惊觉官家已经不小了,正如叶侯所说,十六岁的年纪要是搁在百姓家已经是顶门立户的存在。 可见官家也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都需要圣人来做解答,这么看来,圣人此举甚至有些欲盖弥彰了些。 陈彤是该为官家的聪慧而欣慰,还是该为这天家有些来之不易的亲情流逝而惋惜。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瞧见一个小黄门匆匆穿过左嘉肃门向福宁殿的方向而来,尤其是在瞧见官家和自己后,还也以把手中的东西藏在了怀中。 陈彤的目力不错,已经瞧见了那白色羽毛一般的东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而赵祯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因为叶安的影响,他对宫人也较为宽松,并没有在意那小黄门匆匆一礼便离开的慌张模样。 但小黄门遇到了刚刚向刘娥请辞出宫的蓝继宗,本打算回家的蓝继宗瞧见了小黄门的慌张以及他凌乱的脚步,顿时上前喝止,一双眼睛早已盯着他怀中的鼓鼓囊囊皱眉道:“杀才好胆!敢窃宫中之物?!” 小黄门立刻伏地道:“大官误会,非是宫中之物,而是来自两府的劄子!” “胡沁!中书的劄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送!” 小黄门连连摆手道道:“非是中书的劄子,是……是来自枢密院的。” “枢密院?枢密使一职以空缺好一阵子,怎生突然上劄子了?” 小黄门自知在蓝继宗面前隐瞒不过去,又是干系重大,唯有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劄子道:“是枢密直学士陈尧佐的劄子…………” 小黄门的话没说完蓝继宗便劈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劄子,厉声道:“你这杀才其罪当诛!带着檄羽的劄子居然敢藏在怀中秘奏圣人,中书为何不知?内侍省,入内内侍省皆不知?!这般的年纪就敢违背祖宗法度,实乃大罪!” 瞧见蓝继宗动了真怒,小黄门磕头如捣蒜道:“这是陈尧佐特意嘱咐之事,说是西面有乱但并未做大,眼下太平盛世的,还密奏圣人便是。” 蓝继宗忽然便皱了眉头:“陈尧佐是个聪明务实之人,怎会这般的行事?”但瞧见劄子上的白羽,还是立刻转身道:“某这便呈送圣人,但若中书相公们知晓此事,一个乱权之罪你是跑不掉的,想想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