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其实是可以避免的,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野心家。
如果侬智高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贪婪的想着扩大战果,广南绝不会变成眼下的模样。
虽然平定叛乱的人变了,不再是大宋名将狄青,而换成了枢密副使王尧臣,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王尧臣没有别的本事,但在兵事上胜在一个“稳”字,他不求快,只求稳,而杨文广好歹也是天波杨府出来的,虽不及金刀老令公当年的风采,但统领兵将却是稳妥的。
杨文广没有王尧臣那般能沉得住气,朝廷催促用兵平叛的文书一至,他便忍不住发兵,虽不似之前那般鲁莽,不顾官兵死活陷入埋伏,也依旧有冒进之嫌。
结果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冒进,使得大宋的平叛大军再度受挫,反而耽误了更多时间。
帅帐之中,王尧臣一身公服端坐其中,就算广南湿热仍旧一丝不苟,帐下的杨文广已经单膝跪地小半个时辰了,虽体力尚存,但自尊心已被王尧臣蹂躏的不行。
王尧臣军中有个规矩,帅帐之中无论在做什么,皆不可避人,只要帅帐门帘没有放下,则军中之员往来自如!
于是乎杨文广耻辱的跪在地上,任由往来下官奇怪又惊恐的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他当然知道这是王尧臣对他的羞辱,大宋军中只要以文官为主,那武将的日子就不好过,至于下面的兵卒却反倒是不用惶恐,文官向来会优待军卒,做出一副爱兵如子的模样,为的就是收拢军心。
当杨文广的拳头生生的攥紧肉里时,王尧臣终于发话了:“起来吧,本帅今日之严惩还望你记在心中,军中无戏言,军法又如山!若非你领兵堪用,此时你的脑袋就已经挂在辕门之上!”
杨文广缓缓起身,叉手低声道:“末将有罪,还望王帅……”
“本帅没有上奏弹劾你,毕竟天波杨府也要脸面,里贪功冒进在军中无论如何折辱都不为过,但捅到朝廷,捅到东京城便是落了国威,落了军威,本帅不耻此事!”
杨文广惊讶的抬头看向一脸正气的王尧臣,一时间竟颇为感动,猛地锤了下胸口道:“王帅放心,末将阵前必效死命!”
王尧臣没有感动,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挥了挥手,门口的亲兵放下门帘后他才缓缓道:“本帅定下的大计便是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收复广南,最后把侬智高逼入死地而决战,本帅也知晓你并非是贪功冒进,而是顶不住朝廷压力,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冒进使得本帅布局再次被打乱,否则战事还能更快结束!”
杨文广低头道:“末将死罪!”
“哼……死罪?阵前不换将,老夫更不会杀你,何况现在却是节外生枝,又添祸乱。”
“祸乱?”杨文广奇怪的看向王尧臣,却见他从未弯过的脊梁略显佝偻道:“斥候来报,雷州出现精锐之兵,非是侬智高的部下,而是来自河西……”
“河西?!怀远军?还是西烈军?!”
杨文广大惊失色,他比谁都清楚侬智高的南天军仅仅是有河西的兵刃甲胄加持就已不弱大宋精锐,若广南再有河西兵马,还不知会成什么模样。
王尧臣缓缓摇头:“并不知晓,斥候来报仅仅是在雷州发现精锐兵卒,各方消息都确认过了,不是交趾国,亦不是侬智高的南天军和大理兵卒,更不是广南之兵,说着汉话,多为西北之言,且军中纪律严明,军营五里之远便有游骑哨探,三里之地便有新建堡寨,望楼,你觉得会是谁的兵马?”
“除了河西兵马不可能有这样一支强军!”
杨文广想也不想的回答,而王尧臣猛地拍案而起:“没错!他叶安想要作甚?!河西之兵为何出现在广南?为何出现在雷州?还在大兴土木,除了打造水师,为祸广南本帅想不出他还能干什么!”
这还是杨文广第一次见到儒雅的王尧臣发怒,须发皆张,模样骇人。
“那该如何?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广南之乱再拖下去,且不论官家还是朝廷必然动怒,恐有临阵换将之危啊!”
王尧臣冷笑道:“临阵换将是不可能的,此次南下所有功过皆在我等身上,若我王尧臣被换了,你觉得谁还能顶得住广南的祸事?反倒是接连大捷才有换将之危!”
杨文广领兵还是在行的,但在政治上却远没有王尧臣敏感。
但他不傻,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领兵杀敌,更知道大宋禁军与河西之兵孰强孰弱。
冷静下来的杨文广眼睛微微眯起:“既然如此,我等便更应该小心谨慎了,末将再也不会贸然用兵……”
谁知王尧臣却猛地转头道:“错,你不光不能缓缓推进,相反而是要迅捷出击!务必击溃侬智高所部之中军,唯有如此才能尽快平定广南之乱,让朝廷从这个大泥潭中抽身,并且提防河西啊!”
不等杨文广回答,王尧臣却是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在国朝之广南居然要提防河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
听他这话杨文广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声道:“末将怎么觉得国朝以是处处漏风……”
此言一出,整个帅帐安静的出奇,王尧臣与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