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政想不明白,身为入内供奉官的自己为何要被两府相公派往蜀中,谁不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两府相公上奏官家,官家下旨让自己远赴蜀中,不去也得去啊……
回首最后看了一眼东京城,好在官家没有派遣自己南下,据说广南之地战事胶着,禁军南下已与侬智高杀得难解难分。
不过王尧臣是真有本事,到了广南以稳住人心,军心,福建路,江南路的地方军以被收编,虽说不能立克侬智高,但平叛成功不过是时间问题。
马背上的高怀政一边担心去往蜀中的道路难行,一边庆幸于自己去往蜀中,只不过在这一丝庆幸中人就有着不安。
此去蜀中名义上是以观察使的身份去成都府观察处置军政之事,可实际上并无实权,更多的是查看风闻而已。
但他从一些小道消息中听闻,最大的问题在于河西以将手伸进蜀中之地,两府相公也是担心蜀中有变,故派自己前往查看。
对于这样的小道消息高怀政是不信的,河西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进蜀中之地,川陕四路皆有重镇,关隘所守,河西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拿下险要所在。
倒是有可能蜀中百姓被酷吏所迫,造反起事,但也无需担心,朝廷早在太宗时便将蜀中精锐抽调至东京,只要不是兵变,区区泥腿子造反又不过尔尔。
高怀政也不是傻子,朝中之事他身为供奉官看的清楚,广南之乱朝廷不拿钱饷而是用交钞代钱,东京城的百姓不能乱,那便只能用蜀中百姓来填坑。
东京交钞不断流入蜀中,蜀中能不乱吗?
高怀政心中对朝堂上的事也是清楚的很,但他身为入内供奉官整日在赵祯的身边同样也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官家不比自己高瞻远瞩?自己都能看清楚的事,官家能看不明白?
既然没人点破,那就有没人点破的道理,官家是大宋的天,东京城的上上下下,大宋的上上下下谁不依仗着官家过活?
高怀政一直觉得皇佑这个年号不好,倒不是寓意不好,而是自皇佑元年开始,大宋就没有好事发生,不是这地方造反,就是那地方叛乱。
眼下广南之乱还未平定,蜀中又有些动荡了,官家乃是天子啊!
一次动荡便要下一次罪己诏,再加上今年岁饥,官家已连下三道罪己诏,又命近臣同三司较天下财赋出入之数。
最近更是出内库绢五十万,下河北、陕西、河东路,以备军赏。
至于天象仿佛是故意和官家过不去,马背上的高怀政百无聊赖便掐着手指头喃喃自语:“二月,荧惑入舆鬼,三月,荧惑犯太微上将,四月居然又有月犯轩辕大星,民间都有说紫微不振作的说法,官家的风疾又犯了几次……诶!”
“高观察慎言!”
不知何时,边上的随官宋敏骑马靠近,闻言不禁眉头大皱道:“天象之事以有司天监为官家解惑,可不敢擅自开言啊!”
高怀政微微尴尬,忍不住苦笑道:“老弟多多担待,为兄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些天文之术而已,又喜《易经》解卦,多谢老弟提醒!”
宋敏看了看四周的从官,不禁低声道:“最近东京城可不太平,你我奉命以观察使之差遣去往蜀中,此乃好事,蜀中富庶,这趟便也算是肥差了。”
高怀政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听闻蜀中女子多秀美,又闻蜀中多富贵,如此肥差真是一点不假啊!”
两人皆是供奉官,只是宋敏资历尚浅,故而以高怀政为观察正使,宋敏为副,供奉官身份不凡,多以武出身,自然骑马前行,比之车驾要舒坦的多。
原本无需赶路的情况下,只需走走停停,最多一月便至成都府,两人也并未在意此行深意,只是觉得这是一趟例行公事的查看而已。
可宋敏为人心细,在抵达京西南路的金州西城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座并不怎么大的城内,百姓居然过的都不错。
而且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石板买卖,一打听才知道,蜀中居然在大量采购金州黑石板,且不光有运往蜀中的,更有运往河西的。
这些黑石板本就价值不菲,还要千里迢迢的运往河西,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高怀政觉得无所谓,河西人做生意一项是顶顶精明的,或许他们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嘛!
但宋敏却觉得事情绝不简单,拉着高怀政道:“你我一路走来以有大半个月,前面的路恐怕也越来越难走,蜀中与河西皆在金州高价收购这里的黑石板,难道高观察不觉蹊跷?”
被宋敏如此反问,高怀政心中也有些纳闷,不禁微微眯眼道:“如此便打探一番,这黑石板又非什么金贵之物,你我乔装商贾,一问便知。”
事情原本很简单,也不可能出什么岔子,但却让高怀政与宋敏两人目瞪口呆,继而发疯似的跨上马背,向城外冲去,跟随二人的从官侍卫等人虽莫名其妙,却也只能纵马疾驰。
黑石板原本没有什么,但两人伪装成来自东京商贾后打探到的消息却是惊人的。
因为河西商贾买这些黑石板的用处是用于书院讲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