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佑四年五月丙寅侬智高抵达广州城下,开始了起事以来最艰苦、历时最长的围城战。
六月甲申,广、端州都巡检高士尧在广州市船亭同侬智高进行了一次军力较量,为侬智高所败,但广州城坚防严,守军又得到外援,侬智高久攻坚城不下,给大宋集中兵力南下以时间,面对着日益紧张的形势,侬智高只好解除长达五十余日的广州之围。
侬军退出广州,遇上英州知州苏缄在四十里长的路上布设槎木、巨石为碍,被迫绕道由沙头渡江,北上清远县,欲绕道北上连州、贺州。
攻贺州不下,在这一带转战一个多月。九月庚申,侬军西攻昭州,知州柳应辰发挥大宋文臣的传统艺能,弃城而逃。
至此,广南大片土地已经沦陷,成为南天国的一部分,可惜侬智高已经上头,并未稳固自己占领的土地,城池,以及最重要的百姓。
而是不断转战广南各地,这也暴露了南天国最大的问题,以战养战,终难继续!
身在南天军中的河西军校生们早就发现问题,并且以善意的劝诫为主向侬智高递交了文书,可惜,侬智高一个外族人很难理解汉家文明的智慧,更不懂土地,城池,百姓的重要。
可另一边,身为南天国宰相的黄师宓却在不断怂恿撺掇着侬智高继续东进,以战养战,扩大南天国的控制范围。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开国便要扩大疆土,天下雄主莫不如此,一旦休止兵戈,则疆土必定,赵宋自太祖便是如此,陛下又何必重蹈覆辙?!”
一边是河西军校生的劝诫,一边是黄师宓的怂恿,举棋不定之下,侬智高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东西。
在他看来,南天军已无往不胜,所到之处甚至不用进攻,知州便会望风而逃,又何必听信那些来自河西,乳臭未干的军校生?
事实胜于雄辩,可眼见却不一定为实。
侬智高的行为无论是在叶安还是在狄青眼中都是在作死,只不过他作死的速度要比大宋反击的速度快,故能多作一会而已。
在开抵英州时,在英州守备杨畋因怕被围攻,竟然采用了坚壁清野的办法——弃地烧粮。
叶安与赵拚在看到文书后同时大骂杨畋愚蠢,这时候不拖延侬智高的行军速度也就罢了,还要自毁粮草?
广南又不是只有英州产粮,还有别的州府产粮,大宋损失的越多,百姓投靠南天国的机会便越大,何况英州地处险要,非是不可守。
果然,侬智高带领南天军绕过英州城,继续向北进军韶州。
这时宋军早有防备,侬智高吸取了死围广州的教训,不再屯兵城下,转战湟州直指桂中、桂北。那里的守军溃不成军,闻风披靡。
叶安与赵拚又大呼:“休矣!”
广西贺州很快被破,更要命的是,南天军在那里取得极其辉煌的战绩,接连击败大宋名将——广南东路钤辖张忠及广南东西路钤辖蒋偕。
此二人算得上是广南之地颇有战力的,张忠乃左监门卫大将军张余庆的儿子,庆历年间,镇压张海叛乱,累迁资州刺史,历任四地兵马钤辖。
蒋偕乃是进士及第的文人,补为韶州司理参军,又改大理寺详断官,屡破冤案,为人聪慧,眼光独到,尤其是在兵事上,曾几次为巩固西北边防献策,得宋庠与范仲淹二人看重。
其也不负期望,在得知侬智高率军围困广州后,他是第一个率军前往支援的,也正因他的支援才使得侬智高久攻广州不下。
可惜,广州知州仲简纵兵害民,蒋偕几次欲斩其与阵前,经左右解劝方罢,但祸根已种下。
现世报来的很快,侬智高兵至贺州时,蒋偕苦苦支撑,等待互为犄角之势的广州来援,却迟迟不见,最终侬智高夜袭,贺州军心不稳,城破,蒋偕力战不敌而亡。
消息传到成都府,叶安站在院中的小溪边久久不言,而边上的赵拚哭的像个孩子。
嚎啕之声让人闻之动容,就连一项冷静的温中梁在瞧见赵拚的模样后也是为之悲戚。
是啊!汉家之人,每每听闻慷慨之士战死沙场之时,心中总有悲凉升起,怒国之不争,哀国之衰败。
就算叶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算他知道狄青现在是河西的人,大宋可能无法调遣良将前往广南平乱,可侬智高的节节胜利以及大宋的不断战败,依旧刺激着他的内心。
赵拚从地上爬起,几乎是冲向叶安将他推在水榭的柱子上怒吼,温中梁迅速抬手精巧的弩箭在袖中闪烁着寒芒,只需微微一动手指,赵拚的脖子就会被贯穿,但却被叶安抬手直至。
赵拚根本不管这些,大声质问:“你这个凶徒!河西售卖精良之器与侬贼,你叶安与害死国朝忠臣,戕害百姓的帮凶何异?!”
叶安并没有反抗,赵拚一个年近六十的人能给他带来多少的伤害?就算被压的气息不畅,叶安依旧长叹一声道:“你道现在都没认识到问题所在,非是我河西援助了强大军备给侬智高,别忘了,大宋的军备同样精良,河西只是援助了一部分而已,远没有到全军装备的程度。士气,民心,战力,甚至是双方的环境等等这些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双方的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