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忽然笑了,看着眼前的张应方他甚至觉得对方幼稚到可怜,真正的政治博弈上哪来的什么背叛一说?
相反,成王败寇才是常态,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本国利益,所有东西都必须往后靠,这才是政治的本来面目。
长叹一声,叶安带着几分怜悯的看向张应方道:“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把刀兵甲胄卖给辽朝,大理国,交趾国呢!为何国朝不提,单说卖给侬智高?就因为侬智高造反了,所以我便是资敌?那街面上用我河西所产菜刀杀人的,是不是我河西也为共犯?!”
被叶安偷换概念后的逻辑输出灌了一脑袋,张应方理清思路反击道:“叶侯说笑,你与河西大政府明知侬智高会起事,还在事前售卖刀兵甲胄,强弓硬弩予他,这如何不能说是资敌之举?!”
叶安哈哈大笑道:“又是个欲加之罪,侬智高向来与交趾不和,交趾国王甚至杀了他父亲,我怎知晓他拿了我河西的武器装备不时去寻交趾国报仇,反而进攻大宋,攻打邕州?若他打的不是邕州而是交趾国,天使还会来寻我的麻烦吗?”
这话让张应方破了大防,脸色难看道:“如此说来叶侯不打算向国朝交代什么?”
“当然没有,我倒是有一问,还请天使解惑!”叶安端起茶水缓缓道:“你说侬智高为何要造大宋的反呢?”
内里隐情张应方当然知晓,冷着脸道:“卑鄙小人,反复无常,畏威而不怀德!”
叶安笑了笑,两人关于河西与侬智高之间的贸易一事算是无疾而终。
但他并没有立刻结束这场会谈,而是指了指门外:“我觉得大宋可能也需要我河西的刀兵甲胄,军中器械,不如使者看一看?”
张应方的脸色变得铁青,不是他觉得叶安在羞辱他,而是他明白自己不看不行。
此次出使河西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来自中枢的文书中明确告诉他,此行目的就是要研判河西之军武器械,包括刀兵,甲胄,弩箭,簇矢,战马,箱车等等诸如此类。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在接到中枢的命令后他便知晓,自己这趟出使河西根本不可能对叶安以及河西有半点伤害,甚至还要为国朝的军用付出一定代价。
接到中枢的命令后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大宋也输了,只不过输的还不算难看和彻底,而自己必须从河西带回一些能帮助国朝的东西。
所以张应方很快调整心态,放弃幻想,文质彬彬却事无巨细的深入到河西的军工业中,考察所有能接触到的武器。
其实中枢最希望得到的还是河西的火器,尤其是火炮那种堪称天威的火器,可惜河西不可能把火炮卖给大宋,否则多少钱国朝都愿意出。
但即便是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想最后一试,于是转头看向叶安缓缓开口道:“天下军武以河西最利,河西军武以火器为最,不知叶侯可否售卖……”
“当然可以,只要价钱合适,售卖火器又有何不可?”
没想到叶安居然松口了,这让准备好被拒绝的张方应一时没缓过神来,愣了半天在叶安不满的干咳声中才急急开口:“不知叶侯作价几何?!”
叶安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当然是按市价出售,就看国朝需要多少了!”
张应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没想到叶安居然如此痛快,还没坐地起价……
大政府院子里的杏花已经开放,满眼的粉白粉白的煞是可爱。
两人也在这充满淡雅香味的院子中登上马车,张应方本以为叶安是在拖延时间,甚至是在敷衍他,可没想到马车真的抵达河西的军工厂外。
这里是整个河西戒备最森严的地方,虽然是在宁夏城中,但宁夏城根本没有城墙,只有一道象征意义上的城墙横亘在原本西夏王城的旧址上,算是一道模糊的内外城界限。
但河西的军工厂却如同内城中的一座小城,不光面积广阔,城墙高大,甚至用山石所构筑,并且还驻扎有重兵。
看着门口蒙着苫布的高大拒马,以及城墙上伸出的黑洞洞炮口,张应方不自觉的只觉得口唇发干,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而接下来叶安亲自下车在门口进行登记,就连他这个河西的“主人”也不能例外,也让张应方看到了河西的规矩和制度。
在大宋他也属于有识之士,自然明白这是叶安在故意营造出来的规矩,用这种规矩来淡化特权,稳定河西,使得河西有着属于自成一套且不可动摇的基本!
他羡慕,但知道羡慕不来,大宋与河西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制度,几无改变的可能。
每次来到河西他都觉得不舒坦,这里河西百姓看他的眼神让他不舒坦,不是充满敌意,而是那种平淡到寻常人一样的神采让他难以接受。
在大宋,他一身官服,出外之后所见之人无不退避三舍,甚至是躬身于道旁,而在河西,瞧见他的人仿佛没瞧见他身上的这身官服,眼神中只有好奇而全无尊重。
进入城堡一般的军工厂,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各种河西火器,而是另一道门,一道门就是一个关卡,每一道门都如一重山般给他强烈的压迫感。
在穿过三道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