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方平以及中兴党,李端懿一开始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在得知他们追求的“大同”思想后,李端懿的心却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不是张方平有多么的会蛊惑人心,而是大宋眼下的情况已经到了极度腐朽的边缘,就算以前不是,在接触过中兴党后李端懿也发现大宋王朝已到了不可逆的边缘,从前他在自己的安乐窝中没有体会,现如今他站在了“悬崖边上”,看着不断衰落腐朽的王朝心中充满了绝望。
曾几何时他也对大宋充满希望,他也觉得这个王朝延续几百年甚至是万代都不成问题,可现在……他只觉得如临深渊。
人的思想是不断转变的,李端懿也是如此,他从加入中兴社到接触到中兴党,从皇亲国戚到褪去光芒,他开始学习观察百姓的生活,体会百姓的生活,从中发现大宋的种种弊端。
这是张方平的法门,用他的话说:“只有切身体会,才会发现问题,发现本源之祸。”
于是本着试一试也无所谓的想法,李端懿褪去华服,步入市井,他以身体抱恙为由向朝廷告假,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司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肥差,上峰自然应允。
好在母亲万寿长公主并没有管他,以为李端懿又去哪会友去了。在一番乔装打扮之后,这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成了市井中的一员贩夫走卒。
挑着扁担,一身麻衣,任谁也不可能把眼前的货郎与东京城中的皇亲国戚联系再一起。
“簪花,顶顶好的簪花,郎君女女皆爱戴的簪花嘞!绣针,胭脂样样有,手鼓纸鸢人人爱!”
看着张方平卖力的吆喝,李端懿一开始还开不了口,但见张方平的东西卖的好,不禁也学着吆喝叫卖:“炊饼……大郎炊饼。”
买了一上午的饼子,没赚几个钱,倒是给坊市中的税务官交了十来个铜板,这让满头是汗的李端懿极为不满,而这也是买办法的,最近东京城中的过税就是高了许多,物价也是离谱到吓人。
谁知张方平却道:“这还算好的,咱们卖的这些货都是用的现钱铜板,那些大店家还要硬着头皮收东京交钞,那才叫惨!”
李端懿闻言皱眉道:“店家也可收铜钱啊!”
“铜钱?呵……你家的店有门路,有公主府撑腰,别家的店有谁?就算是行头开的店现在也要用交钞,可你猜他们缴的坐税用的什么?”
李端懿微微一愣,随即豆大的汗便出现在额头上,忍不住低声道:“这与劫掠何异?!”
“国朝这是在竭泽而渔,现在的东京交钞一日一变,待一日三变后,百姓便会民不聊生,朝堂上的重臣还不出手阻止,包希仁还抱有幻想,以重税对待河西,反倒是让河西商贾提高了物价,你猜这重税最后又摊在谁的头上?”
李端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知道张方平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开口道:“整个东京城只有皇亲国戚和高门大户不必承受这些,与朝廷一起在收割百姓,时日长久,东京城必出动荡!这是河西的设计?”
张方平摇了摇头:“不是,与河西关系不大,你如果认真梳理便会发现,河西的所有举措皆是在应对国朝之策,国朝坏了规矩,那河西不可能坐等收割,最后为这些弊政付出代价的还是黎民百姓。”
李端懿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朝中那些大佬为何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而河西呢?他总觉得河西也有问题,却抓不住根本。
如果此时有人告诉他资本的运作,以及经济的运行规律,那他或许还能初窥门径,在东京城的经济学者研究下,东京城乃至大宋的经济崩坏已成为必然结果,资本永远是贪婪的,就算万人之上权倾天下的皇帝也不能改变它的本性。
在大宋闹不明白的事,在河西却有很多人清楚,尤其是叶安,他深刻的明白大宋的现状就是河西不断发展所造成的,大宋若不与时俱进,想办法融入到这种经济发展模式中,那数千年的汉家农耕文明在河西面前根本毫无抵抗力。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大宋无法模仿河西,无论是从统治者的角度还是汉家文明的固有思维,想要缔造出第二个河西几乎不可能。
眼下的问题很简单,华夏大地上除了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所诞生出的两种封建模式外,又出现了第三种完全不同且从未出现在世界上的另一种制度。
叶安觉得眼下的河西已经摆脱了封建制,但又和他记忆中的制度不同,他自己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通向何方,但他知道一定比封建制要来的好。
或许这就是一次全新的尝试,一次让历史车轮偏转方向的另类尝试,也就是因为未来比他所熟知的历史要好他才愿意尝试,否则……他也不敢去承担汉家文明的走上歧途的罪责。
短短的几日时间里,李端懿便看清了大宋的腐朽,也明白这是封建王朝不可避免的问题所在。
张方平并没有直接点破问题,而是让李端懿自己去看,这样的效果要比他讲一万句道理都管用。
李端懿最终得出的结论和他的思想出现在了他的体验文章中,不用张方平说,他已经发现问题所在。
“封建制,帝王出,天下有共主而攀附者必然丛生,人非圣贤,帝王亦有远近亲疏故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