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反应过来她话里意思的时候,这个坏丫头已经窜上树顶逃走了!
现在是孩子和谁姓的问题吗!
封煜只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先前或许并没有注意到,但是眼下,身后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却是半点不容忽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听了多少。
封煜一转身,就看到不远的暗处,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那里,身着玄色的衣衫,本就显得很是低调了,再加上他本身将存在感收敛得很完美。
所以就更是让人难以察觉,封煜竟是此刻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想到那个卓九刚才临走前的那些话,听得出来,她倒是很早就察觉到了,真是个坏丫头啊,明明都察觉到他来了,也不提醒一下。
要是提醒一下的话,他也不会说那么多有用没用的,眼下也就不会这么尴尬。
封煜看向暗处站着的封炎,难得的,封煜素来严厉冷漠的脸上,表情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局促。
“你怎么来了。”封煜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出来这么一句。
封炎没有马上作答,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启唇道,“还好来了,要不来还听不到这么多真相。”
封煜:“……”
封炎走了上来,在椅子上坐下了,随意拿了一瓶葫芦酒,凑到了唇边饮了一口。
声音淡淡,“要是不来,还真是不知道,我的父亲,对别人比对我要更能说真话。”
“……”封煜沉默几秒,说了句,“有的事情,其实你没有必要知道得太多,不知道反倒更幸福。”
封炎掀起眼皮子瞧着封煜,“真的?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只因为我不知道真相,于是把害父害母的仇人当族人,甚至还曾经为了他们卖力。你觉得这样更幸福?”
封煜答不出话来,明明以前面对儿子怎样敌意的话语,都能够以同样敌意的嘲弄给刺回去。
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父子不睦的状态,让所有人放心。
但是现在,在考虑到儿子可能先前已经听到了全部事实之后,封煜面对儿子这样的话语,一时之间,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
不过,看起来封炎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似的。
父子关系,好像一直就是很难定义的,每个儿子在长大的过程中,都在渐渐摒弃掉与父亲的亲密。
而封炎与封煜,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父子间的亲密,自然也不会因为方才的这些插曲,就变得有多亲密无间。
只不过,素日里两人见面时会有的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倒是也没再出现。
封炎又饮了一口酒,抬眸看向封煜,“我以为你已经不用再饮寒魄酒了。”
因为圣力早就已经不在封煜身上了,按说他应该也没了要饮寒魄酒的必要才对。
封煜忖了忖,脚尖挑过一张椅子来,坐下了。
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我饮这酒,大抵是会饮一辈子了。”
封煜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瓶,目光似乎飘得很远,透出几分怀念之色来。
“我饮这酒,同朱雀圣力并无关系。”封煜指尖在酒瓶上轻轻摩挲着,酒瓶上镌刻的那个字迹,大抵因为经年累月的摩挲,已经不甚清晰了。
需要仔细看,才能够看出来,上面镌刻的是一个‘雪’字。
是封炎母亲的名字雪贞的雪。
“当初我受圣力折磨,每天都很痛苦。你母亲想尽了办法,才弄出了寒魄酒这样的东西,结合特殊的咒文,才得以某种程度上克制住圣力带来的自伤。”
封煜明明是说起曾经的痛苦,但那些曾经也重叠着他与妻子共度的岁月,所以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提及痛苦时会有的凝重神色,反倒是神色柔和。
封炎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其实先前他在暗处,听到父亲对卓九说的那些内容,就已经足够诧异了……不,那些话于他而言,或者应该说是颠覆。
将自己心中这么多年的固有印象和概念,全部颠覆了。有一种宛如将所有筋骨全部打断再重塑的感觉。
痛苦,却焕然一新,如释重负。
而此刻再听到寒魄酒竟是母亲弄出来的,他有些诧异,“我以为是封家想到的办法。”
封煜冷笑了一声,提及封家时,他声音里的冷意毫不掩饰,“省省吧,封家才不会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我们痛不痛苦,有多痛苦,于他们而言并无太多影响。”
封煜看向封炎,“你母亲当初保护了你,原本……只要你胎死腹中,她也不至于香消玉殒。但她选择了留下你,保护你。也保护了我……”
封炎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做声。
“她是惊才绝艳的炼药师,原本应该有大好的未来,就这么被葬送了。”封煜说道,“她当初留下来的寒魄酒方子和咒文,到现在还在保护着你。”
封炎手指捏着手里的酒葫芦,一句话也没有说。
父子俩沉默对饮了许久。
封炎摇了摇喝空的酒葫芦,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走了。”
封炎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
封煜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炎儿啊。”
封炎并没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