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
裴泛身后一名刚及冠的青年跑过来夺过家奴手中的锄头,就准备挖界石。
他是裴泛的儿子裴璎。
他干起活来很有活力,几锄头就挖到界石的根部。
「阿兄,我也来……」
裴泛的女儿裴灵溪也跑过来在一旁刨土。
这是她祖父留下的梨树。
她还见过桃花丶梨花开的时候,绝对不能被恶人夺走。
家奴们见小郎君和小娘子主动干活,感到羞耻。
也咬牙配合,将一个个界石扒出来。
农夫们抱着界石,穿过一株株梨树,到达原本的分界线。
但在梨子成熟的时候,这麽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独山园内的杨氏家奴。
杨氏家奴正在卖梨子,将一筐筐梨子放在车,商贩明明是「顾客」,此时却瑟瑟发抖中。
生怕惹怒杨氏家奴,身加祸患。
「管事,隔壁紫土园又将界石挪回来了!」
一名家奴飞跑过来禀告道。
「什麽?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我家的梨树。」
七天前,苑监过来重新裁定,换地契,那上千株梨树在律法上已经归独山园了。
紫土园真是不识抬举。
管事立刻暂停交易,召集家奴。呼啦啦四五十名家奴,抄起棍子丶农具,就当要给裴氏一些颜色看看。
他刚因为帮杨錡得到上千株梨树,而被杨錡奖赏。
本以为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了,哪想到裴氏还敢放肆。
「阿郎,杨氏家奴冲进园子里了。」
望风的裴氏家奴跑来向裴泛禀告。
「不要慌!我们只是拿回我家的梨树。」
裴泛让麾下家奴镇静。
他的儿子裴璎更是抄起锄头,一副随时准备大战的模样。
「你们竟敢夺我园中梨树,是不是不把公主和驸马放在眼中?」
杨氏管事到来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声夺人,向裴泛质问道。
「不要血口喷人,这些都是我家的梨树。是圣人赏赐给先父的。尔等阴夺圣人所赐,是为大不敬之罪!」
裴泛向这些家奴喝道,语气非常愤怒。
父亲离世后,兄长和弟弟都在外地为官。
所以只有他能捍卫裴耀卿留下的宝贵财富,否则将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父亲。
「圣人日理万机,怎麽可能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有苑监开的字据,这梨树就属于我杨氏的。」
「看你穿着,也是体面人。给你们一个机会,界石从哪搬过了,就搬回哪里去!」
管事觉得裴泛颇有一点气度,所以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警告一声。
「这是我家的梨树,滚回去。」
裴泛的儿子裴璎是个愣头青,他持着锄头,还上前一步,言语中有骂声。
「兄弟们,这些人夺我家梨树,把他们抓起来送至官府。」
杨氏管事失去耐心,一声令下。
看到这架势,裴泛之前雇佣的农夫害怕,直接扔掉农具逃跑。
他们又不是家奴,只是为了帮忙赚点工钱,为那一点钱财,不值得拼命!
裴氏家奴自然不能后退,纵然很胆怯,他们也得把自家小娘子和主人护在身后。
裴灵溪握紧拳头,她只是一个柔弱少女,想帮却怕拖后腿。
裴泛心中一虚,他连忙大喊一声:「我是宜寿令,你们难道不知道欺辱朝廷命官是怎麽罪责吗?」
这些家奴喽罗果然被吓住,他们停住脚步,看向管事。
正儿八经去打朝廷命官,他们还没干过呢!
「县令也不能抢我家果园!抓住让苑监处置!」
管事心想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敢这麽嚣张?
裴耀卿都入土多少年了。
现在宰相裴宽虽然也姓裴,但一个闻喜裴,一个稷山裴。他们之前的关系,只能翻着族谱往十代以上找祖宗了。
「你们胆敢!」
裴泛怒火中烧,这些杨氏家奴无法无天。
「灵溪,先离开这里……」
裴泛不想吃眼前亏,拉着裴灵溪转身就跑。他准备写奏摺弹劾杨氏纵容家奴,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重新取回一千馀株梨树。
「管事,这事会不会闹大!」
旁边的家奴向杨氏管事说道,有点担忧。
「苑监已经重新划定独山园和紫土园的范围。我们杨氏怕什麽?」
「他们太天真了,衡量果园范围的可不是界石,而是权势。一个过气的家族,整个家族连一件紫衣都没有,还妄想与我们杨氏争夺果园,不自量力。」
管事嗤笑一声。
就在他以为裴氏会退去的时候,裴璎越想越气,竟然没有和裴泛一起离开。
「还我家梨树!」
裴璎持着锄头,冲向一名杨氏家奴。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这杨氏仆人被一锄头撂倒。
好在裴璎没有用锄刃。
本就只是杨氏仗势欺人的事情,冲突一瞬间升级。
一群杨氏家奴非但没胆怯,反而像是饿狼一样扑向裴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