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朕令你严加审讯李珦,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纵然心中怀疑是李林甫,但李隆基还是让李瑄彻查一番。
「遵旨!」
李瑄拱手后回座。
「启禀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李道邃和张均已经下去,但杨慎矜还在案前,他对李隆基行了一礼。
「讲!」
李隆基开口示意。
「臣弹劾殿中侍御史卢铉,他经常使用酷刑,屈打成招,在人昏死的时候强行签字画押,以至于制造冤案!他前日甚至还向臣申请对王忠嗣使用驴驹拔橛这样惨无人道的酷刑,但被臣拒绝。」
「卢铉与侍御史陈论丶侍御史张志亮丶侍御史郑和裳丶殿中侍御史卢祜呈丶殿中侍御史独孤元,勾结在一起,一直互相遮掩,蒙骗微臣,唬弄朝廷。」
「其中,陈论在查抄万年尉宅院的时候,故意将提前准备好的黄金放在万年尉家中栽赃陷害;侍御史张志亮与长安豪商卫旷称兄道弟,所受贿赂无计;郑和裳曾为妻弟隐瞒一起命案;卢祜呈任汾西令的时候,在已有九房妻妾的情况下,还抢良家妇女;独孤元贫贱的时候与刘氏结婚,刘氏又为公婆守丧三年,而独孤元在富贵的时候,却将原配妻子休掉……」
「此为详细奏摺,请陛下明鉴!」
杨慎矜一口气弹劾六位侍御史,并取出一份奏摺,弯腰将奏摺托住。
高力士下台,接过奏摺,转呈李隆基。
此时,朝堂上鸦雀无声,群臣们光看李隆基的表情,就知道李隆基是怒而不发。
一旦看完奏摺,说不定会如暴风雨一样发作。
关键是,从杨慎矜的弹劾内容上看,不可能无的放矢。
就比如张志亮与豪强卫旷,很容易查到。
大唐严格规定,官吏不能和商人来往。
官与商要区分开,如果官吏,或者官吏的子嗣经商,属于大罪。
特别是将领经商,随便一顶「意图谋反」的帽子扣下,都没地方说理去。
再比如独孤元休妻,看似只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却被杨慎矜拿到台面。
实际上不然。
《唐律》规定: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
意思是妻子无家可归,曾经为父母守过三年孝的,丈夫娶妻的时候贫贱后来富贵的,在没有德行失去的情况下,只要妻子满足一条,丈夫就不可以休妻。
《唐律疏议》又作了补充,妻子如果一直不生育,丈夫也必须等到妻子年满五十才能休妻。
孤独元的原配妻子刘氏,在独孤元富贵之前守候,并为独孤元的父母守孝三年,这种就算终生不得子嗣,也不能休弃。
而独孤元肯定是嫌弃糟糠之妻,在富贵后迎娶富贵之家的女子,让自己更有颜面。
这种在朝廷的官员选拔上是大失。和父母死后不去奔丧守孝一样,品德不及,终生不用。
杨慎矜对这些侍御史的弹劾,可谓直击要害,招招致命!
这就是杨慎矜为保全自己,向李瑄交的投名状。
杨慎矜在投靠李林甫之前,善于观察形势,以利己者而站队,谋定而后动。
这也使杨慎矜有机会找到侍御史的破绽。
当然,杨慎矜有一点是胡说的。
那就是卢铉建议用驴驹拔橛对付王忠嗣。
按照因果,卢铉多次使用武则天发明的刑法驴驹拔橛,就算矢口否认,也会算在他头上。
李隆基是非常怨恨武则天的。
因为在李隆基八岁那年,他母亲窦德妃被武则天召走后,一去不归。李隆基一直在宫门口苦等,没再见母亲一面,哪怕后来翻遍皇宫,也未找到窦德妃的尸体,这对李隆基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太平公主在世的时候,权势滔天,那时候还是太子的李隆基评价武则天时,不得不说她是英明之主,但末了又加一句「祖母对我们李家太残忍了」,惹得太平公主很不痛快。
李隆基早已禁用驴驹拔橛,卢铉又弄出来使用。
这刑法确实吓人,李瑄只是吓唬一些诬告者,他们就把事情原委全部抖出来。
但卢铉也必然会因此遭重!
在李隆基观看弹劾奏摺的时候,诸臣才反应过来。
卢铉丶李珦丶陈论丶张志亮丶独孤元等七人,好像全是李林甫的老部下。
他们依靠李林甫,从无顾忌。
走到街道上,从他们步伐上,都能看出额头上贴着的「右相党」三个大字。
等等……
杨慎矜最近不是和李林甫十分亲密吗?
怎麽突然开始弹劾李林甫在御史台的一乾亲信。
而且台院和殿院的侍御史一个都没落下!
有的大臣联想到李瑄拜御史大夫,御史中丞杨慎矜是御史大夫的副手,杨慎矜这是要投靠李瑄啊!
虽然许多大臣不满李林甫专权,但杨慎矜这也太没节操了。
官员变节与女子失节一样,为人不齿。
在大唐开放的风气中,官员变节还在女子失节之上。
大丈夫不可轻失身于人。仕而弃之,则不忠,与同患难,则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