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要这麽做呢?」
李腾空又问李林甫。
「为父虽是宗室出身,但婉儿也知道为父当年的卑微,我年轻之时,只是宫廷的侍卫,当初源洁为我求郎官的时候,宰相源乾曜却说『郎官需要才干声望,哥奴岂能当郎官』?,那种卑微令父至今难以忘记。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爬上宰相的位置,不择手段。因为不当宰相,永久卑微。当我宰相的时候,又迫不得已与太子成为死敌,朝野也为我镀上『奸』的名声,但如果不媚上,根本不可能稳坐宰相的职位。我知道朝野讽我『杖杜弄獐』丶『口蜜腹剑』,还骂我『肉腰刀』,但我想做房玄龄丶姚崇的时候,已经失去机会。我知道我的老对手张九龄注定名垂青史;连当初被我贬逐的人,哪怕是杜璡这样的小小县令,也会留下美名。」
李林甫这段时间太压抑,与信奉道家的李腾空心灵交流。
他爬往宰相和稳固相位的过程中,哪会想到当宰相后该如何如何?
站队问题和太子成为死敌,杀母之仇,他能乞求李亨原谅吗?
他必须争,争自己和后代的命运。
包括现在,他也贯彻这样的念想。
「父亲如此,应该去信佛,释教的《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李腾空微微叹一口气。他父亲还是执迷于权力之中,不能自拔。
再怎麽说,父亲依然是首席宰相,权势滔天。
只是不满足这样的权势,想要独断专行。
「圣人信奉道家,为父怎麽能信奉释教呢?婉儿还未告诉为父梦到底是真是假!」
李林甫揉了一下困倦的眼睛,他总感觉梦境越来越真实。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被道家影响,他会根据一个奴仆的面相,将一个奴仆驱逐出门;他出门前,如果马匹受惊嘶吼,他会觉得不吉利,停止出行。
「修行之人,讲究现实超脱。如庄周梦蝶,是为道法自然,天地万物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我相信梦是一种执念,执念越深,梦境越真实。我不知阿爷做了何梦。但想来阿爷应该对起初的梦不以为然,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将信将疑,当梦境与现实有一点照应,就信以为真了。」
李腾空十分客观地回答道。
很明显,她并不相信梦,这是父亲的一种执念。
「婉儿,我曾梦到一个身材高大,面白多须……」
李林甫眉头一皱,故将这耿耿于怀个梦,告知李腾空,最后又问:「他到底是不是裴宽?」
「腾空已经提示过阿爷,身材高大丶面白多须者,长安太多。可能是裴左相,可能是另一尚书,可能是李将军将来,可能是籍籍无名地方官吏,也可能在长安坊市中,准备科举的士子文人……」
见李林甫还不懂,李腾空更直白地告诉李林甫。
「哎呀!我怎麽忘了李瑄这个竖子。他现在年轻,身材高大,脸也挺白的,将来他长胡须后,一定是我梦中之人。」
经过李腾空「提点」,李瑄那张可恶的脸在他脑海中跳出来。
再回忆梦中的身影,略显老态的裴宽已经不在,变成李瑄,只是多了胡须。
李腾空见李林甫还在执迷,不再说什麽,而是到殿中为李林甫祈祷。
她本意是告诉李林甫,梦中之人,是将来他接替位置的人,谁替代就是谁,迟早会有那一天,不必执着。
梦怎麽能当真呢?
现当成李七郎也好,李七郎年轻,最起码不是像裴左相一样,让父亲觉得梦境越来越近。
在太上老君的雕像前,李腾空在心中祈祷父亲能平平安安渡过馀生,也希望大唐能风调雨顺。
李林甫太疲倦了,自以为梦境解开后,他就躺在桃树下的榻上休息。
偃月堂,哪有这麽惬意?
可惜没有桃花落下……
……
五天后,安禄山上奏离开长安,回范阳守边。
当天下朝,在兴庆宫的阶梯前,安禄山问李瑄:「李将军,我要回范阳了。不知您什麽时候回湟水?」
「我也早想回去,但圣人要多留我几日。」
李瑄向安禄山回答道。
已经五月初,现在天气逐渐炎热,吐蕃即便知道他在长安,也很难主动进攻。
吐蕃是「千户所」制度,千户所都有自己的心思,不然吐蕃也不会将四个禁军千户所,用来镇压四如。
吐蕃也是一个频频发生内乱的国家,只是尺带珠丹时期,吐蕃就发生数起叛乱。
所以吐蕃一年一小盟,三年一大盟,杀猕猴犬马,发下狠誓,戮力同心。
即便吐蕃来进攻大唐,李瑄也能通过驿站,尽快赶回去。
「李将军尊贵。」
安禄山羡慕地说道。
实际上心里怕极了李瑄,堂堂首席宰相的亲信,一死一逐,让安禄山以为李瑄颇有算计。
他觉得李瑄是和李林甫一样阴险狡诈的人。
李瑄所受的恩宠,他看在眼里,所以在李瑄面前毕恭毕敬,不敢得罪。
「我眼中不揉沙子,不论是谁犯法,我都会严惩不贷。如果我军中有人贪功冒进,我向圣人奏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