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洞箫,可以弹素琴,可以奏琵琶,甚至如果有客人格调殊异的,她们也能拉起二胡,配合客人的心境,奏一曲「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偏偏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堂堂大玉朝的皇帝陛下,居然把她们叫过来,尽是让她们唱这些下三滥的半掩门丶暗窑子里的老姑娘们,才会唱的什麽『小寡妇上坟」之类的淫词滥调。
你可是皇帝陛下啊!
虽然你披散了头发,但是谁看不出来,你脑壳后面,那小小的九缕头发须子呢?
偌大的大玉朝,能够蓄九条辫子的,除了丧心病狂的反贼,也就只有皇帝一人!
而且,说实话,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就算不看辫子,谁还认不出你这张脸啊?
你可是皇帝,你怎麽能听这些东西?
当然,皇帝陛下什麽身份,您要是乐意听呢,更下三滥的曲子,这些花魁姑娘们,也不是不能唱,问题是——
殷忻昂起头来,大声道:「哎?你们这些姑娘家家的,怎麽一个个搞得好似娘病爹亡故弟弟黄赌毒,全家走投无路,无奈误入歧途的可怜人一般?」
「你们可是焚天城最顶级的红牌子姑娘,让你们唱『小寡妇哭坟』,不是让你们真个给朕—」
给老子哭坟啊!」
「唱啊,唱得开心些,热烈些,笑容灿烂些,身子摇晃起来,小屁股蛋跳起来!哎,那边的乐师,你们这群丫头也都苦着脸做什麽?老钨子没给你们月钱?还是昨晚上没吃饱饭啊?」
「老子让你们来唱曲子,又不是不给———·那个————·钱?」
殷忻眨巴眨巴眼睛,朝着身边的几个心腹太监看了过去:「没给钱?」
几个心腹太监乾笑,一名老太监凑了上来,低声嘟道:「老爷,这个,最近,的确是告饥荒了———--咳咳,这两年咱们经常去光顾的几个苗圃,那些丧天良不知道忠君报国的苗圃,全都关门不做买卖了。」
「还有,那些衙门麽—-从去年开始,就防范着那些甲子行走呢,太后老圣母懿旨,各大衙门封帐,所有的银子调拨,都要她老人家亲笔批示,才能提出钱来。」
殷忻缓缓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们叫她们来唱曲子,是真没给钱啊?」
顿了顿,抓了块猪大肠塞进嘴里,殷忻喃喃道:「还是鲁菜的味道纯正啊,讲究一个食材的原味。,欠了多少钱了啊?」
老太监乾笑:「总能有十七八次了罢?」
殷忻就斜着眼,极娇嗔的朝着那几个红牌姑娘一翘兰花指:「瞧你们这德行,老子—-咳,本公子素来听闻,沧海有遗珠,荒野隐麒麟,青楼之中,多仗义豪侠丶不让须眉的胭脂巾帼-———」-你们看看你们这幅小儿女的模样!」
殷忻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本来,本公子以为,凭藉咱们的交情,完全可以讲一讲感情,
本公子以为,本公子这清白的身子,都已经毫无保留的献给了你们,咱们怎麽也能称一声『知己」。」
「没想到,你们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那恶臭冲天的阿堵物!」
殷忻抬起头来,两点清泪就很自然的从大眼角里渗出,缓缓的,慢慢的,极深情丶极凄婉的顺着面颊流淌了下来。
他鸣咽道:「知音少,知音少,世间寂寥,归去也,归去也,天地苍茫,吾本莽莽天宇一孤鸿,来时一人,去时孤影————-却也好,却也好!」
殷忻站起身来,佝偻着身体,一脸的惆怅丶寂寥和空虚丶寂寞,带着三分的忧丶三分的愁丶三分的恨,以及一分莫名其妙的思绪,跟跟跪跎的冲着宝林处大门走去。
他从目瞪口呆的花魁姑娘们身边走过,本来已经快要走到大堂门口了,他突然转过身来,跟跎着回到了公案前,一手拎起了一口水酒坛子,朝着几个心腹太监点了点头:「喏,弄几张油纸,把这些好东西打包回去,晚上热一热了当宵夜。」
乾咳了一声,殷忻继续仰天叹息:「长叹息,长叹息,世事皆苦;红尘滚滚,尽浊物也,唯本公子孤傲绝世,清白如一朵——最冷寂的水莲花!」
「嘎吱」!
旁边一正拉二胡的乐师,蛮俊俏的一大姑娘小手一抖,硬生生将琴弦拉出了锯木头的声响。
而几个花魁更是齐齐闭嘴,小嘴唇咬得惨白一片,一个个差点没吐了出来。
殷忻就保持着那股子比半湘君更要高远丶深邃丶超凡脱俗丶忧国忧民的架势,摇摇晃晃,跟跟跑跪的向外碎步疾走。
几个心腹太监齐齐叹了一口气,同样摆出了『俗世疾苦」的苍凉嘴脸,用力挤吧眼睛,好容易挤出了几颗小而又小的眼泪星子,忙不迭的跟在了殷忻身后。
这些焚天城顶级青楼的花魁,随便陪人坐一坐,喝杯茶,就是七八千两上万两银子,若是陪你好生吃一顿酒席,拉拉小手,吃吃豆腐,顺便唱唱小曲之类的,没有几万两纹银,是没办法收场的。
这里可是有七八位同等身价的花魁。
更要命的,他们是已经欠了十几次的费用没有清帐了。
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殷忻和他们这群太监的脸,还要不要了?
快走,快走!
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