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神与奴隶,父与女儿
+这简直太糟糕了:明明战场近在眼前,你却待在这里。+
+像条野狗一样。+
+像个懦夫一样。+
+渴望鲜血,却求而不得。+
+聆听战争,却踌躇不前。+
「……」
安格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的每次喘息都要伴随着艰难的咳嗽与气弱游丝的呼吸,好在口水与血痰的拥挤中,勉强收拢着那些能够让他苟活的恶臭空气。
他喘息着,他挣扎着:他现在只能做到这些事情。
虚弱丶茫然丶混乱丶痛苦……
也许还有疯狂。
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基因原体就从未像现在这样脆弱过,他的面庞上满是鲜血,来自于他的眼窝和鼻孔,来自于被他撕扯到血肉模糊的头顶:几乎每一寸头皮都在野兽般的痛苦哀嚎中被安格隆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却依旧无法阻止屠夫之钉在他的头颅中肆无忌惮地制造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钉子渴求着鲜血,钉子呵斥着安格隆去战场上杀戮:他距离无穷无尽的鲜血是如此之近,却始终在挣扎着,想要远离它们,这足以让钉子和钉子的主人暴怒不已。
这足以让安格隆受到惩罚:地狱一般的惩罚。
无穷无尽的怒火自黄铜王座而来,又被恶毒的屠夫之钉上百倍地放大了,这不可战胜的疼痛足以让昔日的山之子,变成在红沙地上挣扎扭曲的一块烂肉。
宛如穷途末路的野兽。
安格隆跪在了地上,他虚弱到了甚至抓不起一把滚烫的沙子,甚至无法发出一声呻吟,他体内千千万万的神经都被屠夫之钉毫不留情的握在了掌中,通过每一次刺痛与每一次鞭打,那酷刑之神的话语在原体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一声高过了一声。
+拿起它。+
它呵斥到。
+拿起那把斧子。+
「……」
安格隆能看到那把斧子,它距离原体并不遥远,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够到,就能拿起来:他能感受到屠夫之钉在这方面的慷慨,但凡他的身体是为了接触到那把战斧而挪动的,那麽屠夫之钉都不介意【仁慈】地将疼痛暂时收回。
这样的【仁慈】也许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奴役的造物所得到的注定只有失望:无论它再怎麽传达血神的意志,无论它再怎麽许诺握紧战斧的未来,但原体能够回应给它和它的神的,从来都只有沉默。
还有……前进。
安格隆跪倒在地上,尽管他被折磨到了几乎一动都不能动:但他依旧在前进,痛苦着丶挣扎着丶无比艰难地前进着,每一步都要走过地狱的刀锋,每一步都要对抗愈加猖獗的怒火。
但原体是沉默的。
他什麽都没说。
他只是在沉默地前进。
沉默的,与那把从天而降的战斧擦肩而过;沉默的,与逐渐平息的战火渐渐远离;沉默的,看向了远处的那座山峰,看向了他所感觉到的,他的战斗兄弟所在之地:他们就在那里。
他们一定在那里。
安格隆能感觉到:这是属于战斗兄弟之间的羁绊,是屠夫之钉与诸神都无法斩断的锁链,是支撑着基因原体与屠夫之钉的残暴意志所对抗的,最需要的,也是他唯一需要的武器。
他的兄弟……还活着……
他必须……到他们身边去……
「……」
鲜血自安格隆那几乎被咬成两瓣的嘴角而下,比阴影中的红砂土地更刺眼,在狂风呼啸里,滴落出了一条醒目的苦旅。
原体喘息着,他咳出血痰丶抹去口水丶从牙齿中抠出那些越积越多的淤血,好让自己尽可能地呼吸多一口的新鲜空气:每一口呼吸都在给他积蓄着力量,每一次呼吸都得让他痛苦无比的肌肉能够稍微舒缓,能够为他接下来的前进,做好更多的准备。
他望向那座山脉,瞳孔之中闪烁着希望的色彩。
那是令血神震怒的色彩。
「你还在等什麽?你还在犹豫什麽?你听不到战场的呼唤麽!你忘了你的兄弟们临死前的勇气麽!你不是发誓,要与你的战斗兄弟们同生共死麽!」
「不要再犹豫了,拿起伱的战斧吧:转动手指,沐浴鲜血,战场从来大不会拒绝任何人,它就在那里等待着你!」
「记住,记住你为战斗而生!」
「聆听吧,聆听屠夫之钉的咆哮吧!不要再拒绝它了!」
前所未有的痛苦,伴随着血神最后一句的咬牙切齿,在安格隆的脑海中炸响了:哪怕是坚毅的山之子,在此刻也不得不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安格隆的面容扭曲成了疯狂的面具,源自于生物本能的泪水从早已被血痂挡住的双瞳处涌出,在他膝下的红砂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乾涸的枯迹。
但血神对此毫无怜悯:它甚至懒得更改自己的手段。
黄铜王座的主宰就是星辰间最恶毒的奴隶主,它鞭笞着被自己紧握在手中的奴隶,亲手将屠夫之钉的锐利深深刺进了原体神经系统的最核心,那是任何一名帝皇的子嗣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颅骨之主这如此狂热的暴力并非毫无理由:因为即使安格隆已经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