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每当事情的发展不如佩图拉博所期望的那样的时候,他就会生气,会暴怒,会不顾一切地破坏与发泄出来,直到他目睹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会感到愧疚,感到后悔,于是再沉默地将其修补,并为自己的默默付出而感动。
但这种完全自我的感动既无法带来外界的掌声,也无法让他的情绪得到缓解,于是他的怒火就会再次淤积,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周而复始,直到那些冷静与感性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个永远恼怒与怨念不平的暴君。
但现在,为时尚早,帝皇的远徵才刚刚开始,属于佩图拉博的鏖战与磨炼也不足以让他的冷静消磨许多。
佩图拉博沉默着,他开始了这份额外的工作,这份由他自己添加的工作,他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与情绪,任凭它们炙烤着自己的心灵。
钢铁是不怕烈焰的,他总是这麽相信。
那些数据被以极快的速度处理着,出于某种只有他自己才找到的想法,佩图拉博仔细地检查着摩根的工作结果,而最终的事实也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凡人的工作能力的确如同马格努斯所说的那般出众。
她是一个值得欣赏的人物。
与此同时,基因原体的本能感知也在密室中游荡,他能听到得到休息命令的摩根先是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在他的身后小心环视着整个房间,她的目光似乎立即就被城市中央那艘巨大的殖民母舰【坚定之光号】所吸引,佩图拉博能听到她在低声地推理着什麽。
这种推理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他听到了高跟长靴踩踏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超人般的感知忠诚地向他反馈着这声音主人的动向,而在意识到她究竟在去往哪里的时候,佩图拉博脖子上的寒毛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就仿佛被它们的特别所吸引了一般,摩根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密室的深处,那里陈列着一排又一排由钢铁铸成的,大约半人高的长桌,在那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精巧的模型与手工制品,哪怕是在这灯光昏暗的密室深处,它们依旧在闪烁着艺术与技巧的熠熠光辉。
她能看到那些古怪的艺术品:比如说一尊大剧场的模型,它明显是一个半成品,而且在剧场的顶端并非是用来通风与行走的区域,而是发挥着防御效果的城垛。
【塔利亚克隆】,这个名字被写在了模型所压住的稿纸上。
在它的旁边是更多的完成品:一座巨型灯塔的模型,在那上面雕刻着英雄杀死海妖的壁纹;一座神庙模样的建筑,它的里面却隐约可见层层书架与辩论的高台;还有更多的图纸,它们被卷起来安置到了桌子的角落,其中摊开的一张上描绘着一尊金制的狮子雕像,这头威猛野兽的脚边用泰拉语书写着类似赠礼的标识。
摩根眨了眨眼睛。
她能感觉到,当她的脚步与目光在这些艺术品与半成品的周围环绕的时候,那位伫立在工作台前的基因原体的工作节奏有了些许的扰乱,就仿佛一头真正的狮子,在目睹无知的小兽踏足自己的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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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图拉博用眼角的馀光观察着这个冒犯的凡人,她正毫无意识的行走在钢铁之主不愿意为他人所知晓的地方。
他看着她在那里行走,竟有一些熟悉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了什麽。
在几十年前,在他还是奥林匹亚星上一个被城邦的撍主所收养的天才孩童与将军的时候,他的那个养父也曾像这样行走在他所塑造的艺术品之中。
他记得当时的他向自己的养父所询问的那句话,以及得到的回答,他一直都记得。
于是,当最后一份数据也被以绝对的正确方式整理完毕后,他开口了。
「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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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浪费,无用且奢侈的浪费,我的孩子,我的佩图拉博,伱拥有着神赐的头脑与力量,为什麽要将生命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
「我可以轻易地拥有这些所谓的艺术,无数的雕刻家与画家因为得到我的赞助而获得优越,只要一个响指,他们所谓的艺术就会成为对我的歌功颂德,哪怕那些功绩从不存在过。」
「但你不同,我的孩子,你的能力不应该限制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看看你那些致命的发明吧,坦克,火炮与炸药,这才是你应该发挥出来的,它们能够轻易地取得胜利,主宰战争,甚至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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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艺术,阁下,我在看一颗被掩埋与误解的炽热心灵。】
就在养父的声音消散于脑海的那一刻,摩根的回答接踵而至。
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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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图拉博笑了出来。
他转过身来,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电子屏幕,在他的身后,足够让整个世界在今天的剩馀时间继续忙碌的命令正在被有条不紊地自行发送出去。
「艺术?」
「这只是一些消遣,女士。」
「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将军,我不需要所谓的艺术,没人会需要它们,你应该明白你所服务的是帝国,一个由帝皇,将帅与军队所组成的地方。」
佩图拉博开口,诉说着他半点不信的自我评价,与不得不信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