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烈点头,“我该将这份布控图烧掉的,可此图是五百人勘测,我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所绘而成,没舍得心血成灰,竟酿成大祸!”
苏安烈如今担忧的不仅仅是齐王得到此图会造反,至少他离起兵谋反还差军权。
可是他们苏家是真的完了啊!
他留有副图,皇上会猜忌他有不臣之心。
他对苏卿暖道:“暖暖,你母亲还在房中躺着,你去给她料理后事吧,不用避着谁,也不用防着谁,我这就上书给皇上,负荆请罪。”
“爹?”
“相信父亲,如此,还能保我们苏氏一族不会被抄家灭族,若日后被皇上知晓此事,我们苏家满门为有一死了!”
一时大意成千古恨,他以为自己的书房没有人会来,那堪舆图无人知晓,还是给苏家带来灭顶之灾。
他咬破手指,在纸上写到:“臣,苏安烈有罪,不该私自誊抄堪舆图,如今图纸丢失,恐酿大祸,特上书奏明……”
他洋洋洒洒将自己如何被俘,在北狄两月如何被试探,暖暖与小公爷如何深入王城救父皆写清楚。
三页血书,封好,他起身,竟是倒头向下栽去。
苏卿暖刚就见父亲脸色不好,没敢离去,这会刚好将人搀扶住。
“爹爹?”
“无碍,不过是一点点头晕,爹没事!”
老人强装坚强,步履却额外地踉跄,就好似下一步就能栽倒,偏逞着强,不肯让苏卿暖搀扶。
苏卿暖知道,爹爹顶天立地要强了一辈子,不愿意让外人看到他的脆弱。
今日的突变让父亲铁打一样的男儿,也丧失了力气。
只是几步的路,他走得额外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门前,苏安烈手撑在门框上,稳了稳发荒的心脏,抬手,食指打成勾放在唇边。
嘹亮的哨音响彻整个将军府上空。
这一声,用尽了老人全部力气,身体不住地打晃。
“爹爹!”
苏安烈拍了拍女儿的手,“我没事,只是缺了点好酒,大喝一顿就都好了。”
苏卿暖知道他在逞强,也知道父亲想喝酒来消化这些痛。
她哽咽着,应道:“一会我就叫人给爹爹打好酒回来。”
“唉,爹爹的好女儿,啥时候都是那样贴心。”
这时,天空当中出现一道黑影,快得像一道闪电直直向小院坠落。
到了近处,苏卿暖才发现那是一只体格庞大的海东青。
苏安烈伸出已不复强壮的手臂,接住了他的老伙计。
“老伙计,又要辛苦你了,替我把信送到皇宫!”
海东青的出现让祁衡眼前一亮,他要参奏符元澈,同时也要向皇帝陈述齐王在幽州的所作所为。
他就怕自己的信不够快,被小人占了先机。
没想到大将军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信使。
“伯父,由它送信多久能到?”
苏安烈爱怜地抚摸着青儿的羽毛,将信缠绑在它身上。
“青儿可是这沙漠里主宰。能日行千里,明日黄昏皇上就能看到这封信了。”
祁衡:“既然如此,伯父等我三日,我要给皇上递奏书,届时一同送至京城可好?”
苏安烈是准备自上镣铐请罪,如今祁衡要三日时间,这个时间倒是给了他为老妻办身后事的机会。”
“好,那就再晚三日。”
他拍拍青儿,“再等等,这三天吃的饱些,别像我这个老东西,没用了。”
苏卿暖的泪唰地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父亲,您只是一时虚弱,有女儿在,一定能让您身体恢复如初的。”
苏安烈心中苦笑,他本就老了,这两个月他自己断了生机,别说他要进京请罪,即便留下,身体也是大不如从前了。
他不想让女儿担忧,应着,“好,爹爹的小棉袄,现在越来越暖了。”
青儿在小院上空盘旋了三周,最后鸣叫了一声先行飞走了。
苏卿暖抬头,看着飞远的青儿,夸赞道,“好聪明的鸟。”
“小青跟了我二十年了,父亲镇守幽州城多久,它就伴在身旁多久,如今它也是老家伙了。”
“父亲,你们都没老,都还强壮着呢,女儿不许您这样说。”
这样,让她忍不住想哭,她真的忍的心好痛。
母亲的自缢让她好痛,父亲失去斗志的神态让她好痛。
大哥被带走她好痛。
大嫂身怀有孕,两个年幼的侄子被带走,她好痛。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已经到了幽州,解了大军的困境,救出了父亲,可比在京城的时候心更加不安。
祁衡这时已经在安排人替将军夫人办后事,棺椁、寿服都要置办。
这些都吩咐好,他叫来云鹤。
“你轻功好,再跑一次纳沙城,齐王与扎纳尔罕内外勾结伏击将军必有书信往来,此人生性多疑,必拿留着书信拿捏齐王,你带两人,务必想办法将齐王通敌罪名找到。”
“是,属下遵命。”
祁衡点头,又叫来云朗,“你带人到兵部及齐王所住的驿站查找,将打探回来的消息事无巨细告与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