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山脉起自六盘山,横贯宁夏丶陕西,是西夏与北宋的天然分界线,该地不但出产粮食战马,且地势北高南低,可攻可守,对双方都极为重要。
对于西夏来说,失去横山地区就等于失去了重要的物资产地,更加危险的是核心区域灵州从此将完全暴露在宋军的威胁之下。
对于北宋来说,横山有如西夏之长城,党项人随时可以南下袭扰边界城市,即便作战不利也能迅速撤退防守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大宋的聪明人早就意识到,大宋想要在战略上形成对西夏的压制,必须拿下横山。
范仲淹曾经提出「渐复横山」的战略方针,之后的数十年中,宋夏两国的战争几乎都是围绕横山山脉展开的。
苏允的视线没有紧紧停留在这里,还看向了西夏的侧翼。
只是稍微扫上一眼,苏允便明白了大宋在河湟地区布局的用意。
灵州和定难五州长期面临北宋和辽国两个方向上的巨大压力,而河西走廊则是西夏的大后方。
依托于丝绸之路和祁连山脉的积雪融水,此地是党项人的农业和商业中心。
不过虽然没有强敌压境,河西走廊同样不安全,祁连山以南的河湟地区严重威胁到西夏王国的侧翼。
从地理上看,河湟地区处于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带,水网密布适宜农牧发展,只要被大国控制,北上出击很容易截断河西走廊。
熙河开边就是趁唃厮罗政权内乱衰落而发起的收复河湟地区的军事行动。
至宋徽宗年间,河西走廊已经完全暴露在北宋陇右都护府的威胁之下,灭亡只在旦夕之间,若非金国突然崛起,西夏恐怕将提前百年亡国。
苏允点点头。
中国历史上的聪明人不少。
其实从战略角度来看,大宋的做法其实并没有错,错的更多的是战术层面上的。
从进入陕西地界开始,众人便感觉到一股肃然,这是独属于军路的气氛。
徐进有些不太自在道:「怎麽我感觉一进入这永兴军路,感觉连气氛都不同了呢?」
苏允脸色亦是有些凝重,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严峻一些,看这永兴军路,经济十分萧条,民生凋敝,青壮年比起中原要少了不少,想来是常年在当地募兵的缘故。
不过想一想也是正常。
这军事路专门用来应对边事,西北军的一应支出,都要这些军事路来承担,这些负担是极为繁重的。
而这里也常年受西夏军队的威胁,商业是需要安全的环境的,没有一个安全的环境,商业是很难发展起来的。
所以,这地方的经济不行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允等人是在春节前抵达延州的。
虽说延州算是抵御西夏的最前线,但春节来了,亦是有些过年的气氛,毕竟现在大雪封山,两国都颇有默契的暂停了战事。
苏允虽然是知绥德军事,但亦是鄜延路兵马钤辖,自然是要先与种谔鄜延路经略使碰一碰,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麽做。
而种谔还有另一个职位知延州,因此他很多时候都呆在延州,所以苏允几人的第一站便先来了延州。
只是进了延州后,苏允去延州州衙求见种谔,却被告知种谔生了病,在家里卧床不起呢。
来接待苏允的乃是鄜延路经略司勾当公事种朴,种朴乃是种谔的长子。
苏允听完种朴自我介绍后,忍不住看了一眼王舜臣。
王舜臣不明所以。
苏允只觉得好玩。
王舜臣的成名战便是种朴这个主将被伏杀后,他大发神威,将军队带出绝境。
但现在两人却可能不再有太多交集的机会了。
种朴倒是没有太多的将门子的傲气,也可能是因为面对苏允这个状元郎,将门子也得收拢起爪牙。
种朴忧心忡忡告诉苏允,他的父亲种谔自从永乐城之后,背上生了痈疽,病得很重,并不是故意怠慢苏允等人。
苏允忽而想起,好像种谔的确是背上生了痈疽,在永乐城之败后,很快就死去了。
那这种朴的确不是说谎。
苏允随后关心的问候了一下病情,问了一下有没有寻名医云云,关心了一番,随后便跟种朴告辞。
「苏钤辖请稍后。」种朴叫住了苏允。
苏允回头看向种朴。
种朴问道:「苏钤辖是要去绥德军麽?」
苏允点点头道:「我的差遣之中便有一个知绥德军,所以我打算日常便在那边了。」
种朴点点头道:「您若是能够留在延州的话就更好了,当下我父亲重病在床,无法视事,有许多事情都不太好决定,您是兵马钤辖,这些事情您来做主更好一些。」
苏允笑道:「延州事自有都督厅治,鄜延路军事亦有五司厅治。
种经略无法视事,自然有都总管丶副总管丶都监同签书等共同治事。
某虽然为兵马钤辖,但在军事上不过一新人,又懂得什麽,留下来也做不了什麽,就怕给经略司添乱,还是算了吧。
所以某打算去绥德军做些治民的工作,也近距离学习一下军中事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