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廷雅点头,沈沣笑着说:“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我太太的。”
眼看杨杰开着车绝尘而去,孙廷雅说:“你没事儿吧?”
沈沣平静说:“心疼你的追求者了?我是为了孩子好,何必把目光盯在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
“不是这个。”孙廷雅转头,“我是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沈沣顿了顿,盯着她道:“就像我跟老板娘说的,我是来大理找你,除非跟你一起,否则我不会走。”
孙廷雅又觉得想吐,皱起了眉头。沈沣察觉了,抓住她胳膊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心脏病犯了吗?还是水土不服?不行,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明天再来坐船……”
她觉得慌张,几乎有种做贼心虚,猛地挣开他,“你不要管我!”
沈沣被推得后退半步。孙廷雅喘着气,努力平复情绪,“你让我放过你,我放过了。所以现在,你不要跟着我,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说完,她不看沈沣的脸色,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码头边停了三艘豪华游船,第一艘已经快开了,正是孙廷雅要乘坐的“洱海一号”。船身庞大,一共有四层,上面站满了游客。人声鼎沸,大家都在拍照欢笑,孙廷雅忽然有个错觉,仿佛这是一出战争片的末尾。兵荒马乱,人人都想坐船离开,他们也不过是这苍茫世界的渺小存在。
她不知道沈沣有没有上来,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头倚靠着栏杆,望着远方发呆。她其实不想这么对他,但今天的自己似乎不受控制,说的话、做的事,都凭一口气驱使。
游船滑入水中,前方视野逐渐开阔,阳光照耀着洱海湖,波光粼粼、如幻如梦。
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睡了过去。
孙廷雅做了个梦。
之所以清楚地知道是在做梦,因为她又回到了大学。安静的图书馆里,同学们都在认真地看书,一张张脸都还青葱水嫩,她却透过窗户倒影看到自己,是29岁的成年女人模样。
她觉得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书架间却忽然出现一个人。
女孩穿着蓝色连衣裙,长发如瀑,她捏着本书,遥遥朝她做了个手势。
时间好像放慢了,天地万物都变得无声,孙廷雅睁大了眼睛,近乎贪婪地望着她。不敢眨眼,不敢错过一秒,生怕下一瞬她就会消失,这来之不易的相见机会就失去。
这是隔了这么多年,陈雨璇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似乎见她站着不动,陈雨璇又做了一遍手势。她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一幕那么熟悉,很多年前,两人在图书馆备战期末考时就是这样。她记得,当时为了交谈不吵到别人,她们还编了一套手势,用得不亦乐乎。
她现在的动作,意思是……
下一瞬,这个画面就消失,她又回到了游船上。拥挤的人群都消失了,偌大的游船只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只有浩淼的水波和更远处一线青黛。
她觉得慌了,在甲板上走了几步,四下寻觅。一阵风吹来,迷住了眼睛,当她再睁开时,看到了一个人。
依然是蓝色连衣裙,乌黑长发,安静站在她面前。她看上去很年轻,眉目如画、眼眸如星,依然是当年模样。
她叫她:“小雅。”
孙廷雅眼眶一热,几乎瞬间涌出泪来。
她有很多话想说。她的歉意,她的愧悔,她想告诉她,如果重来一次,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可嗓子仿佛被堵住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望着她。许久许久,终于哑声道:“对不起……”
陈雨璇微微一笑,像是在嘲笑她犯傻。其实她比孙廷雅要小,但两人相处时,她总是更成熟理智的那个,就连最后,也像姐姐一样保护着她。
她往后退,一步步远离她。孙廷雅心头一慌,想要追上去,脚步却无法移动。她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心头一阵慌乱,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依然坐在甲板上,不远处是轻声谈笑的游客,这里是烟火人间,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孙廷雅呆了许久,忽然拿出手机,颤抖着按下号码。那是很多年前的手机号,她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盼,没想到居然接通了。那边沉默了许久,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廷雅?”
她的声音如同梦游,“我刚才,梦到雨璇了。”
陈少峰似乎愣了愣,“你在哪里?”
“我在大理,洱海湖上。”孙廷雅说,“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梦到她了……你告诉我,她到底葬在哪里?我想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陈少峰沉默片刻,轻声说:“你不是已经见到她了吗?”
孙廷雅怔住。陈少峰说:“很早以前她就跟我约好,将来有一天离开,不要埋到哪里,要随风散去……她的骨灰我交给专门的人去洒了,不过我舍不得,又留了一小捧,回家时洒在了湖里……她从小就喜欢这片湖,以后住在里面,会开心的。”
孙廷雅攥紧手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抖,“你说,她在这里……”
“对。她在这里。”
孙廷雅慢慢弯下腰,脱力般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