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廷雅是被人叫醒的。
身下是柔软的皮质座椅,她皱了皱眉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车里。沈沣坐在驾驶座上,微微探过身子,这一幕让她想起刚到当雄那晚,他也是这么把她叫醒。
宿醉未醒,她含糊地笑起来,“这是哪里?”
“上海。”
孙廷雅这次是真皱眉了,她坐直身子看着沈沣,诧异道:“上海?你带我来上海?”
沈沣手放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你睡着时,妈打来了电话,说爸生病住院了,让你回家。哦,我指的是你爸。”
孙廷雅愣住。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汽车停在一家私立医院外面,很熟悉,她小时候几乎每次生病,爸爸都会亲自开车带他来这里。
所以现在,是他生病了?
脑海里控制不住闪过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婚后不久,跟他说自己要去英国继续读书。当时他正在书房里练字,听完后半点表情都没有,直到写完那幅大字才顺手抄起砚台,看也不看朝她砸来。
那样沉重的石头,在她脚边摔得支离破碎,墨汁泼了她一身一脸。
他冷冷道:“爱去哪儿去哪儿,你死在外面也不要找我给你收尸!”
孙廷雅深吸口气,望着前方道:“开车,回横店。明早还要开工。”
沈沣听她这么讲,并没有意外。
这一路过来,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去思考一些东西。孙廷雅和家人关系不好,他其实一直隐隐有耳闻,但此前从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这种家庭,情况复杂一些再正常不过。但是今晚邹静的电话让他清楚意识到,孙廷雅只与父亲有着矛盾,且非常严重,几乎不可调和。
“你确定?”他问。
孙廷雅忽然发怒,“让你开车听不懂吗?谁准你带我过来的?你有什么权力带我过来?!”
女人疾言厉色,眼中全是怒火,沈沣并不慌乱,语气和缓,“我和你们家人都不熟,严格来说其实还是半个外人。但刚才,你母亲对着我都直言不讳,说你如果这次不回去,就再也不要回去了。你认为,是什么让她这么失态?”
孙廷雅面色猛地一变。
沈沣轻叹口气,握住她的手,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力量,“去看看吧,我陪着你。如果不去,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
现在是凌晨五点,医院里最安静的时间,这层楼却并不安宁。医生和护士站在走廊上,白色的身影随处可见,孙廷雅和沈沣一路往前,终于在病房门口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容貌英挺、气质沉稳,他原本正和医生低声交谈,抬起头发现静立前方的孙廷雅,表情立变,“小雅?”
孙廷雅:“哥,是我。”
孙廷琛长叹口气,大步上前抱住了她,“太好了,你要是不来,我明天都要亲自去找你了!”
孙廷雅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孙廷琛见状心知肚明,主动道:“爸心脏病发作,连夜送来抢救……放心,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还需要观察几天。你来得正好,他刚恢复意识,妈在里面陪着呢。”
他示意孙廷雅进去,她却没有动,抬眸问道:“很凶险吗?”
孙廷琛正色道:“很凶险。”
孙廷雅薄唇紧抿。孙廷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沈沣,也是吃了一惊,沈沣朝他颔首示意,两个男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邹静坐在病床边,柔声跟孙立恒说着话,医生说他现在最好还是休息,她想劝着他闭上眼睛,可孙立恒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是不肯乖乖睡觉。她正焦急,却发现病房的门被推开,孙廷雅身穿防菌服进来了。
她下意识站起来,这动静也让孙立恒望了过去。因为病痛,男人素来锐利的目光也带了丝迷茫,半晌,才终于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回来了?”他缓缓开口,语气有点冷。
孙廷雅走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恩,我回来了。”
邹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实在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父女俩见面还是这个样子!她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这么强硬把小雅叫回来,立恒刚做完手术,如果见到她又动怒了怎么办?至少不该现在进来。
孙廷雅望着病床上的人,虽然哥哥那么说了,她却没有太直观的概念。直到这一刻,看到他虚弱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从来老鹰般不容侵犯的威严消失无踪。这样的他,和那个暴怒着让她死在外面的父亲仿佛不是一个人。
孙廷雅弯下腰,握住他的手,重复道:“爸爸,我回来了。”
孙立恒凝视她许久,终于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回来了就好。”
孙立恒需要在icu里观察72小时,孙廷雅跟剧组请了假,在医院守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邹静让她和沈沣回去休息。沈沣刚想拒绝,邹静就道:“我看你一整天都没怎么歇过,再熬下去身体得吃不消了。跟小雅一起回去吧,吃点东西洗个澡,这边有廷琛和他媳妇儿照看着。”
她和颜悦色,从凌晨到现在,沈沣的表现让她非常满意。之前就听北京那边的朋友说过,小雅自从回国就和沈家老三待在一起,她本来还不信,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