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 他回了趟老家,说是去见合作伙伴,有生意上的往来推脱不掉,可姜南知道,他是找了个借口去医院看张学强,又怕抹不开面子。 这四年,张秉文虽然心里恨,可嘴里从来没说过张学强的半点坏话。 姜南开门就看见张秉文长腿交叠,身体靠在沙发上,皮质的料,一躺下就完全陷了进去。 他叼着烟,抬头看她,动作慵懒却很经看。 姜南在门口换了双舒适的拖鞋,进了门,问道:“吃饭了吗?” 张秉文摇头。 “我给你做,正好昨天刚买了菜。”姜南说。 张秉文的房子离姜青山家不远,又正好在姜南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她有的时候会顺道过来看看。 张秉文经常出差,她就会定时帮他清理冰箱里过期、变质的食物,然后再添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张秉文就常说她是贤妻良母。说她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也是个好母亲。 每次提到这个,姜南总能看见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心酸。 外表再怎么冷漠薄情的人,也会在这样灯火通明的傍晚,看着家家户户围坐在桌子前吃饭,他也会落寞,想起自己的母亲吧。 张秉文起身,掐灭了烟,“一起,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吃什么呢?”姜南一时犯难。 “辣炒牛肉?糖醋虾?蒸个螃蟹?再整两个素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张秉文一边翻着冰箱里的食材,一边询问意见:“什么都行,我做。” 姜南拖着尾音,“我想吃你做的酸菜鱼……” “好。” 张秉文利索地刮鱼鳞,破腹,去鱼肠,鱼入水,洗净血水。 他将鱼沥干水,又撒入姜片,料酒,腌鱼料,一通抓匀后又去处理螃蟹。 张秉文动作熟练,姜南压根插不上手,只能选择去择芹菜。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菜就做好了, 基本上都是张秉文做的,姜南就只做了一个芹菜炒肉丝。 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一起去餐厅吃饭,点的菜里有一道辣炒牛肉。 厨师那天可能心情不好,自己的招牌菜炒的又老又柴,难以下咽。 张秉文打趣说这还不如他做的。 姜南那时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以他的家庭条件,根本不需要自己下厨。 可后来有一次,张秉文留她在家吃饭,他烧了一桌子菜,其中就有辣炒牛肉,姜南尝了一口,又鲜又嫩,简直完爆那个厨师。 多次尝试下来,姜南才知道,“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他基本都会,也拿得出手。 张秉文说他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父母经商,常年在外面闯自己的事业,没日没夜的不着家,那些年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他会在周末晚上,做上一桌子饭菜,等着他们回来吃,从滚烫等到凉透,他们都没回来。 “趁热吃。”张秉文和姜南说话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过后就往玄关口走去,边走边回应对方:“3603,你上电梯直接右拐。” 姜南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来的人是周赫言。 因为她瞧见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堆饭盒,之前没见过,他也没让她吃,估摸着是张秉文从老家带回来的,至于为什么带回来,应该是受人之托。 果不其然,门开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好与她的视线对撞。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袖T恤,下身是条黑色短裤,与前几次的相遇不同,没了死板的西装,多了几分朝气。 张秉文迎他进来,“吃饭了吗?” 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男人。 周赫言也瞧见了姜南,她看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挪开了。 那种眼神,像是那年她捡回来一只受伤的小鸟,她精心照顾,可有一次下大暴雨她忘了将笼子收回来。 雨下了一整夜,清晨太阳出来的时候,小鸟已经没了呼吸,它耷拉着脑袋,翅膀也蔫着。 铁笼子周围被刮了很多细小的划痕,尖锐的鸟喙磨得凹凸不平,它倒在那,湿漉漉的。 姜南站在原地哭了很久,得了结膜炎,反复治疗了一个多月才好。 从那之后,她看见鸟儿就会有那种愧疚的眼神,不敢对视,又忍不住想要看,看着看着就红了眼。 她也再没养过别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