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曾手握兵权,父兄战死后,朝廷定会妥善对待陈家将士,怎会十日不分发军饷?
陈凡眉头一皱。
“当真?”
薛长青愣了愣,看向陈凡的眼神有些狐疑,八少爷今日神智看起来清醒不少。
三嫂程雪焰毫不犹豫道。
“不可能!”
她曾随父领军出征,却知大炎对待将士的态度,所亡将士连带家眷皆大额抚恤。
怎可能亏待有着精锐之称的陈家军!
薛长青拳头握得更紧了几分,好几次欲言又止。
“王爷与麒麟七将走后,陈家军群龙无首,我不得不找户部批阅军饷。”
“可户部推给兵部,兵部却又推给户部,户部又推给粮官…”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
他脑海中浮现将士们挨饿的画面,强忍心中的情绪。
“整整十日,将士每过一日便饿一日。”
薛长青双膝跪地,重重磕头。
“求世子允我们去边疆打仗。”
陈凡看着昔日寡言少语的薛叔,在战场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却为了这几斗米折了腰。
“他当我镇北王府是吃素的吗,敢这样对我陈家将士!”
薛叔求了整整十日,十日都不来镇北王府,生怕为镇北王府惹上麻烦。
陈凡不用细想,都知道薛叔这十日所遭遇的冷嘲热讽,感觉到不可抑制的愤怒。
四嫂楚云汐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你们是大炎珍贵的将士,他们居然敢在我父皇眼皮子底下,这么做?!”
她乃大炎陛下最为宠爱的星月公主,从未听闻过,在大炎凯旋而归的将士待遇不如乞丐。
就连乞丐都不可能饿上十日!
陈凡喝道。
“都别说了!”
现场再次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低着头就是不愿抬起的薛长青,不知道说些什么。
“薛叔,其实这些年来,是父亲让我装傻,为得就是保护镇北王府。”
他伸出手,想了想,放在了薛长青的肩上。
薛长青身形猛地一颤,头低得更紧。
大嫂江秋离走了出来。
“那就一纸御状交由陛下面前,我们乃镇北王府遗孀,这些人未免欺人太甚!”
陈凡摇了摇头,闭上眼,已然想到这十日的感受。
“官官相护,只怕御状未达陛下面前,就被人拦了下来。”
“如何达天听?”
“就算真到了陛下面前,还是十日吗?足足过了半月有余!”
陈凡说出这些人的目地。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我们!”
救,那么就变卖府邸先帝所赐予的宝物,犯大不敬之罪!
不救,那就眼睁睁看着陈家军饿死,背上骂名!
忠义都不能两全。
陈家众人哑然。
七女都不是凡夫俗女,怎能想不通其中利害?
薛长青身形颤抖地更为厉害。
陈凡凝视着薛长青,眼眸深处有难以言喻的复杂。
“所以,你十日不来镇北王府,就是不愿镇北王府入他们的局?”
薛长青沉默。
“你可知,边疆是何地?是大炎几十年来难以啃下的骨头。”
“你是去送死!是谁?户部?兵部,还是哪个畜牲?!”
陈凡的双眼布满血丝,说到最后几乎嘶吼着咆哮。
满朝王文武百官,是要逼陈家军踏上边疆,走上必死之局!
从小到大看着他长大的薛叔,是来求死。
是选择以死偿还陈家养育之恩,宁愿死,也不愿意镇北王府入局啊!
“十万陈家军,都愿去送死吗?”
薛长青哽咽,本就寡言的他,如今更说不出什么话。
他重重地磕头。
“求世子成全!”
陈凡已经听到了回答。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浓重的哀色。
昔日的荣光不复存在,都化作一场尘与土。
老太君无力地瘫软在主位,招招手,示意薛长青走上前几步。
“孩子,我记得你自小跟着渊儿身边,也一声一声唤我为奶奶。”
“没想到,从军以后倒是见得少,也跟我生疏了。”
她慈祥地摸着薛长青的头。
“长高了,长壮了。”
“傻孩子,不要去送死,能走就走,离开大炎离开镇北王府去找个好去处。”
薛长青不断摇头,就是不说话。
明眼人都见着,地面已经被泪珠打湿成一片。
“奶奶…长青不去,长青是镇北王府的人。”
陈凡突然喝道。
“我乃世子,我乃镇北王府世子,薛长青听令!”
薛长青愣了愣,转身行军礼。
“薛长青在。”
陈凡眼神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我命你,命所有陈家军不得前往边疆送死,此乃军令!”
“你将陈家军中老弱伤残之辈,带来镇北王府。”
“世子…”
薛长青刚想说什么,陈凡再次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