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议书几眼扫完就得,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唐云风递还给郭德刚,后者接过来放回包里。
并未说什么,只是喝着茶,不过脸色依然不太好。
这个唐云风理解。
自己师父多聪明一个人呐,纷争升级到这个程度,他不可能闻不出别样的味道。
只是啊。
他可能做梦都想不到。
这张轻飘飘的白纸黑字,拉开得却是一场持续十几年而不落幕的纷争。
相声门:主流与非主流。
算了,还是换两个词,好理解一点:新式相声与传统相声。
新式相声以寓与教为主,传统相声那就是简单了,所有能耐全在一个“乐”字上。
这是理念之争,说孰是孰非反而肤浅了。
唐云风不管别的,他只喜欢能把人逗乐的相声。
没得选,那便干脆不选了嘛!
所以唐云风倒是觉得,师父大可不必如此。
去年年底,在自己的建议下,整个德芸社的段子全部修改过一次。
屎尿屁、伦理哏还有,但至少没以前那么露骨。
说白了,最粗的那个底,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兜上了。
已经主动做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着?
至于说高雅嘛。
不可能。
传统相声发展上百年,累积出来的段子,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可甭管它失没失传,全部算进去,压根儿就没多少可以称得上高雅的。
到了德芸社这里,问题就更实际了。
一个班子,几十号演员轮番上台使活。
能耐有高低,风格有左右。
哪有那么多高雅的活给你使?
每个演员使这些活儿又能不能出彩呢?
台下来来去去的观众,他们又买不买你的账呢?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班子老少爷们脖子上的绳,是关乎大伙碗里有几粒米,能不能吃饱饭的难题。
没人靠呀。
园子要想发展,大伙要想吃饭,谁也没得靠。
好坏全在台下的观众。
上至遮风的瓦,下至立锥的地。
中间你身上穿的衣裳,嘴里一日三餐吃的那口肉。
那都是观众一张一张票钱,给供养出来的。
无君子不养艺人。
这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
没吃过这份苦,受过这份罪的艺人,哪里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有德行的艺人,没有人敢当爷的,多大腕儿你都不是爷。
捧着、敬着观众走,才能始终立足于江湖。
这些道理,唐云风懂,郭德刚更懂。
爷俩只喝茶,不说话,氛围有些沉闷。
唐云风给郭德刚续上新茶,宽慰道:“师父,您也甭太着急,咱走的路子搁这摆着呢,把底儿兜好,咱该怎么演还怎么演呗,大伙总得吃饭不是?”
郭德刚倒也不强,直接点头轻声道:“嗯,这个我知道!”
不过,接着他又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唉,只怕这个底是个说不清楚的底呀。”
这句话,说得可有意思了。
耐人寻味,很值得琢磨。
唐云风脑子前后一搭,心中有了判断,莫不成这纸面之外还有文章?
他试探着问道:“师父,是不是开会时,还有一些别的事?”
郭德刚脸色更加疲惫,连着干搓了好几把脸。
最后却挤出笑模样道:“好了,少爷,你脑子灵,心思也重,知道这么回事就成,多的也甭跟着操心了,我有点累,回去歇一歇。”
说完,竟然真的起身便走。
话没聊完,这能行?
心中无奈,唐云风也只能跟着起身。
“好,师父慢走,我送您。”
“嗯。”
爷俩相跟着往外走,可没等他们出门,郭德刚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直接接听。
郭德刚笑着问道:“小赞,怎么啦?”
“什么?”
脸色急转,郭德刚一声惊呼,吓了唐云风一跳。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果然,又听郭德刚焦急的问道:“在哪家医院?”
“好好好,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外事不明,内事起。
前后不过一分钟,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
唐云风不用问,拿脚趾头想都知道,三爷出事了。
“盯好场子!”
郭德刚的心情坏透了,什么都顾不上,撂下一句话,抬步便往外跑。
在后台众人的诧异中,小黑胖子跑成了一阵风。
黑风后面,还跟一阵白风。
白风后面,很快又跟着一群乱七八糟风。
片刻,王海开车,载着郭德刚离开了园子。
“好了,别多想,准备演出吧!”
唐云风看着车屁股消失不见,转身对众人挥手道。
票已经卖出,台上不能出问题。
夜场三个小时,除了上台那一会儿,唐云风没笑一下。
大师兄严肃了,整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