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月落,更深露重,长长的巷道里,只一盏琉璃灯亮在半空。
巨温柔和魏佐禄结束了一天的验尸生活,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佐禄想着今天白天验的那具女尸,她的夫家说她是为了死去的丈夫殉情,吞金而亡。
但很明显,验尸结果是死于窒息。
巨温柔和收了钱的状师据理力争,绝不肯为了钱让死者去的不明不白。
佐禄也站在巨温柔这边,在县衙里干了一大架。
夜色深沉,两人一言不发静行在一片漆黑中。
佐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巨姐,你说为什么那家人一定要那小姑娘死呢。”
巨温柔声音冷峻,她冷哼一声,
“因为他们懦弱又恶毒,他们家的少爷明明是家族遗传肺疾而死,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基因有问题,只能说是新媳妇克死了丈夫。”
佐禄气愤地捏紧了拳头,大骂道:“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能杀了那小姑娘啊。”
巨温柔眼神凛冽,说出的话却极为热血,
“他们给自己找了个道德的支点,自以为可以审判世界,却忘了这世间还有公平道义四个字,我就算搭上自己仵作的生涯,也绝不会妥协。”
佐禄满眼崇拜地盯着他巨姐,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轻快,
“那我魏佐禄一定跟着你干,巨姐指哪儿我打哪儿!”
两人走过拐角,正是一身藏蓝色布衣的魏杨氏等着两个孩子回家。
魏杨氏起初想各种法子,要把巨温柔赶出去,让佐禄休妻再娶,甚至还曾经写信进宫质问嬿婉。
后来,她眼睁睁瞧着佐禄每日去县衙跟着巨温柔验尸,早出晚归。
一开始佐禄还和她抱怨,可是后来,佐禄竟也一天天地稳重起来。
他不再说那些尸体的可怕,巨温柔的彪悍,而是说受害者的可怜,罪犯的狠毒。
魏杨氏感觉很欣慰,佐禄长大了,她终于对得起魏家的列祖列宗了。
再往后,因为女儿和巨温柔的目光长远,对家里后生的提携和魏氏家学的兴办,她们一家在京城中的威信逐渐立了起来。
甚至今日,族中有女儿定下亲事,竟然破天荒地请了她去帮忙陪客人。
在以前,别人都会嫌弃她家粗鄙的。
但是有了巨温柔,谁人不称她们是积善人家!
魏杨氏慢慢地接受了巨温柔姑娘,她想,大不了就当多了个大闺女,或者多了个姐妹吧。
魏杨氏提着琉璃盏,等着两个孩子回家。
见远处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走进,她笑呵呵地迎上去,
“佐禄,温柔,你们回来啦,我做了炝锅肉丝面,快热乎乎地喝一碗休息吧。”
巨温柔难得的和魏杨氏搭话,她和气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今儿怎么这么殷勤了?”
魏杨氏笑着大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宝贝疙瘩给额娘长脸了,他们都夸我有个好儿子呢!”
巨温柔脸色一沉,毫不留情地怼道:
“错了!她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个家之所以能过成今日这副好光景,全都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女儿,令妃娘娘!”
佐禄经过今天白天的事儿,也帮腔道:“是啊额娘,我这么没出息,要是没有姐姐的庇护提携,哪里有今天,你别光坏事怪姐姐,好事儿丝毫想不到姐姐。”
魏杨氏被儿子儿媳堵的说不出话来,她呃地一声,
“我对嬿婉也没有那么不好吧。”
巨温柔姑娘喝了一大口肉丝面,抹嘴说道:
“得了吧,固伦和静公主都四五岁了,你主动关心过她吗?令妃娘娘这几年生辰,你递过牌子问候吗?之前不想搭理你所以没说你,现在看你还有救,所以提点你两句。”
魏杨氏被巨温柔说的老脸一红,尴尬地直用脚趾头抓地。
永寿宫
嬿婉正和意欢欣赏着从皇上的虎口中救下来的《富春山居图》,沐萍则在和璟宣做糖人儿。
春蝉从外面拿了个信封进来。
“主儿,宫外的老夫人寄信来了,您可要瞧瞧。”
嬿婉面色不变,她早就习惯了,
“罢了,你打开看看额娘要多少钱,让人拿给阿柔就行,不要经过额娘的手了。”
意欢心疼地拍拍嬿婉的手,意在告诉嬿婉,还有她呢。
沐萍也示意璟宣把糖人递给嬿婉,璟宣甜甜地说道,
“额娘不难过,看璟宣浇的糖人儿,多漂亮啊。”
嬿婉笑着接过来,轻松地说道,“我哪有那么容易难过啊。”
春蝉拿出信纸,准备打开直接看结尾的数字,却突然眼睛一亮,手颤抖着对嬿婉说:
“主儿,您快看这信,不是要钱的。”
嬿婉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接过纸和信封里的东西来,只见上面写着,
“嬿婉,快到璟宣生辰了,我这个当郭络玛嬷的准备了一对平安扣玉佩,一个给璟宣,一个给辛苦生下璟宣的你,祝你们平平安安。”
嬿婉读着读着,眼泪唰的一声就下来了,纵然告诉过自己不要在乎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