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上,人来人往,街两旁摊位林立,到处都有小摊贩叫喊的声音。
阿筱正坐着马车带身边的丫鬟准备出城,去姐姐阿箬的墓前哭一场。
三个月前,她的阿玛桂铎在流放了多年以后,终于病逝在了西南。
阿玛在他生命最后时刻,托人寄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有三样遗物。
第一件,是桂铎总结自己生平的治水经验,编写的一本《疏水经略》,全都是他手写而成。
第二件,是一包野蕈的种子,这是西南地区特有的,阿玛说,他在西南劳役的这些年,每当想起姐姐还有她,都会吃一次野蕈,在幻境中与她们相会。
第三件,是一捧土,阿玛说天长路远,梦魂难度,一家人再难以相聚,就将他在西南寄回来的这捧土,放在阿箬墓前,让他们再团聚吧。
阿筱得知消息,哭得晕厥了三次,眼睛红肿不堪,从此她在这天地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偏她不能正大光明的披麻戴孝,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别人的女儿。
所以这些日子,她跪在家中佛堂日日颂祷,茹素三月,当作守孝了。
今日是她第一次出门。
风起帘动,亦吹起行人的面纱,
她在一个铺子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女一袭青衫,看起来神色恹恹,却在强撑着挑选钗环。
这个人她在乌拉那拉府上伺候的时候见过。
正是如懿的妹妹——青棠,在乌拉那拉府上的时候,都唤她二格格。
阿筱想到了死在西藏的讷苏肯,她一直念着讷苏肯帮她传信的恩情,总归是要报一报的,于是她拿起一沓本来要捎给姐姐的纸钱。
“二格格,且等等我。”
青棠回过头来,辨认了好久,才认出是府上曾经伺候过的阿筱。
她虽然惊讶,但是也知道阿筱身份敏感,她没有唤阿筱的名字,只以妹妹相称。
两人一起到了一处偏僻的巷道里。
青棠接过阿筱手中的纸钱,微微福了福身子,以示感激。
阿筱看看青棠的眼睛,底下一片乌青,她疑惑问道:“二格格,你是有什么忧思烦闷之事吗?”
青棠正愁无处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就拉着阿筱,把姐姐让自己嫁个庄户人家的事儿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这正触动了阿筱的心弦。
她严肃地对青棠说:“二格格,当初娴贵人举荐讷苏肯大人去西藏的时候,我就说过,娴贵人就是个害人精,如今我说对了,你瞧,讷苏肯真的一去不回了。”
青棠又想起自己的侄子,他是大哥的长子,比自己还要大两岁,说是侄子,其实都是他照顾自己。
青棠又红了眼眶,大哥走了,阿玛走了,讷苏肯也走了,二哥是个立不起来的,额娘是个耳根子软的,长姐又让她嫁平民,她该怎么办啊。
阿筱见时间已经不早,出城快要来不及了,于是又握住青棠的手说道:
“二格格,人若是不为自己争一争,那真的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你要是不想嫁庄户人家,就去闹一场,怎么也要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说完,阿筱匆匆带人又上了马车。
“那拉夫人,讷苏肯,你们帮了我,我替你们救下二格格,也算是报了一份恩情了。”
想到讷苏肯,阿筱又是一阵难过,如懿就是一个伥鬼,她们索绰罗氏一族还有讷苏肯的性命,都要她来偿还。
风又起,青棠站在原地,手里的纸钱不小心脱手而去,随着风的方向飘飘洒洒,好像讷苏肯在指引着方向一样。
青棠呢喃道:“讷苏肯,你也是支持姑姑逃出去,对吗?”
青棠看纸钱越飘越远,心中的信念逐渐坚定起来。
姐姐现在是娴贵人,她无力抗衡,但最简单的,她可以逃离,只要逃离了,她还能再想法子让额娘也不再被牵连。
“什么?你不嫁额娘选的人,反而想嫁那位要外放的六品千总?”
那拉夫人捂着胸口,没想到小女儿会有自己的主意。
青棠昂着头,跪在额娘面前,神色坚定。
“是,青棠就要嫁这个人,不过额娘你放心,我们之前并不相识,他是讷苏肯在西藏的同僚,只比我大三岁。”
青棠看向阿玛,长兄,还有讷苏肯的牌位,眼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
“额娘,女儿想不明白,同为乌拉那拉氏的女儿,长姐嫁的是王爷,后来更是入了宫,享尽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轮到我了,却让我嫁个务农的人家,这是什么道理!”
那拉夫人愁容满面,自己的二女儿也是个脾气犟的,偏偏她问的问题,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青棠,你别怪你姐姐,她在皇上身边,也是伴君如伴虎啊。”
一滴泪从青棠眼角滑落,她吸吸有些酸涩鼻子:
“额娘,你忘记讷苏肯了吗?他去西藏为了什么,不就是让我找个好人家,还有给你做依靠吗?如今,姐姐毁了我本来的亲事,把讷苏肯的牺牲置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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