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十几天的舟车劳顿,南巡大军终于入驻了江宁行宫。
富察琅嬅担心如懿腹中的胎儿,想让她静心养胎。
便将她的院落安置在了一个静谧的角落,倒是离太后的院子更近些。
如懿心中憋闷,皇后一定是怕她和皇上相处太多,威胁到自己地位,才让自己住的偏远的。
但她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只让菱枝好生打扫着,让芸枝出去寻寻,跟过来的凌云彻现在在哪里。
为了给沐萍写一首《荷花歌》,意欢找出来自己手抄的皇上的诗稿,一遍又一遍看着,甚至在睡觉前,她还在反复地诵读这些诗。
沐萍心疼地问道:“意欢,你不觉得看皇上的诗是种折磨吗?”
意欢笑着答:“我不觉得呀,当初我在护国寺外和皇上遥遥一见,便倾心于他,后来更是折服于他的才情,每次抄他的御诗,我都觉得心里很平静。”
沐萍灵魂发问:“有没有可能,是皇上写的很平淡乏味呢???”
沐萍的话让意欢陷入了沉思……
她翻着皇上的诗稿,试图来推翻沐萍的话。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梦到了她的伯祖父纳兰容若。
梦中的伯祖父芝兰玉树,朗目疏眉,一袭白衣翩翩而立,只是一直皱着眉头,
“你就是我弟家的那个小丫头,我听说你很喜欢皇上的诗?我问问你,我的词不好吗?”
意欢懂事地先拜见了伯祖父,随后一脸痴痴的笑,
“伯祖父您的诗词固然好,可是皇上的也不差呀。”
纳兰容若气的头疼,他在地底下快被那些一起写诗的笑话死了。
他转世两次,再回地府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大家都在说,他的亲侄孙女,竟然喜欢那些流水账一样的玩意儿。
于是这一次,他和阎王商量了一下,把转世的机会换成了托梦。
“大孙女,你别开玩笑了?你好歹也是我的后人,想必也是从小读我的诗长大的,怎么能看上那些呢。”
纳兰容若抖落起桌子上的一沓御诗,
“你瞧瞧,他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这是写雪的?远看城墙锯锯齿,近看城墙齿锯锯,这是写城墙的?这是啥啊,他就是个臭诗篓子!”
意欢拿起来伯祖父扔下来的一页纸,细细看起来,好像真像伯祖父说的那样。
可是之前看的时候也没觉得啊。
意欢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纳兰容若跺跺脚,叹口气又说:
“还有,你说你要报他一世恩情,我都不想说,他对你有什么恩情啊,生你了,养你了?你是不是看什么话本子,看出魔怔来了!”
意欢听到这话,才有了反驳的勇气:
“伯祖父,您这话说的不对,我当初见到皇上,一见倾心,这才想着进宫,他让我的生命有了光彩,这不叫恩情吗?”
纳兰容若伸出手来在意欢头上点了点,
“你犯花痴,喜欢皇上的脸就直说,这不丢人,扯什么才情和报恩啊。”
意欢又沉默了,好像真的是这样哎。
纳兰容若说着说着,本性就暴露了,他一屁股坐上书桌,冲着意欢说道:
“大孙女,你答应爷爷哈,以后喜欢皇上的脸归喜欢他的脸,这诗就别喜欢了,闲着没事儿你就读读我的词,给我整理一下,听见没有?”
意欢虽然不知道伯祖父说话为何会如此鄙薄,但长辈有命,不得不从,于是她盈盈一拜说道:
“意欢谨遵伯祖父教导,晚辈一定用心整理您的诗集,让伯祖父为晚辈费心了。”
纳兰容若的表情和善起来,他规劝道:
“大孙女啊,当年我也是跟在圣祖爷身边当侍卫好多年的,有一句话叫什么呢,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皇上的性子阴晴不定,狡诈善变,你痴情归痴情,可别伤害了自己啊。”
意欢点点头说道:
“伯祖父你放心,晚辈现在有姐妹,有孩子,才不会那么想不开呢。”
纳兰容若放心了,因为他在下面看着,这意欢怕是想走林妹妹的路子,但走不出精髓,成了个四不像。
一团清雾出现在了纳兰容若身前,让他的身影逐渐模糊。
意欢行礼送别她的伯祖父。
此刻,空中的某个角落,一个气质柔和温婉的女子身影叹了一口气。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伯祖父也真是的,害我白跑了一趟。”
正是那位真正的舒妃,她明明活了五十岁,寿终正寝,这个世界偏偏非要让她二十多岁烧火自焚。
所以她也想像其他姐妹一样过来点拨点拨。
没想到伯祖父先跳着脚来了,倒是说的比她要管用。
舒妃便自己走了,这个世界啊,真真假假,虚幻迷离,到处都是漏洞,她在这儿待一会儿都要生气。
飘着离开的舒妃,经过行宫的一处角落,看着一坨身影,翻着一本《诗经》,在那儿念着:
“及尔偕老,老死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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