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含笑握着她的手伸向那副画,开始点染。
韩伊眼神有点慌乱,她看了一眼和自己贴的很近的蒋含笑,又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然后目光放在画面上。
蒋含笑握着她的手,在一个白色散开色块上点染框架,很快就有了船的影子。
韩伊眨了眨眼睛,慢慢能够集中注意力了。
蒋含笑感觉到韩伊的手从僵持到松软,不禁缓缓扬起唇角,这只小野猫其实还挺简单纯真的,与她从前在贵族学校见过的那些骨子里散发恶气的孩子不一样。
孩子需要夸奖、鼓励,需要在她叛逆的思想里找到一丝可依靠的微光,然后循循教导,耐心陪伴,狂躁的情绪一旦有了可宣泄之处,就会得到沉浸的畅快。
韩伊在颜料点染中得到了释放。
教小朋友画画和教小朋友跳舞一样,蒋含笑算是有些经验,她握着韩伊的手,教她把画面上的白色块找补出船的结构。
其实最开始蒋含笑说韩伊有天赋的那些话不全是胡说八道。
那些白色颜料被甩上去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万幸过,立即想到了补救的办法,只是需要给韩伊预设一条合理的理由。
没想到韩伊确实有些画画的天赋,很快就掌握了方法,然后让蒋含笑放开手要自己尝试。
蒋含笑欣慰地松开韩伊的手,站在她身边看她画画,她画得还是有些拘谨,蒋含笑时不时就赞赏一句,韩伊得到了激励,画得越发投入了。
蒋含笑双手背后,长身玉立地看着那孩子认真勾画的背影,觉得这孩子的心理问题可能不算严重,也许只是缺乏关爱和耐心的陪伴。
客厅里静的出奇,静默中蒋含笑突然想起厅里还有人呢,倏然回神转身,只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们。
韩教授做得端直,目光都在孙女身上,眼光亮极了。
盛久全屈身向前,双肘分别杵在膝盖上,握着的双手突然打开,冷不防给蒋含笑比了一个大拇指。
蒋含笑惊了一下,再一回神,那人还是双手握在一起,一派严肃镇定。
蒋含笑以为自己眼花了,却听韩伊忽然扔了笔,破骂一句:“什么破玩意儿!”
原来是她勾勒完最后一笔,瞪着画面突然又癫了,蒋含笑看了一眼那副被爆改的深海微光,原本就是于杂乱中的补救,艺术性自然差很多,但也不是全无优点。
她向后退到最远的大门处,对气鼓鼓马上要发作的孩子喊了一句:“韩伊,你站过来看!”
韩伊怒气地转头瞪着她,但脚下却很听话,气鼓鼓地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蒋含笑揽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面对那副画,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手随意地叉着腰,歪着头,放松而赞赏地说:“这种油画得站远一点观赏!你画的很好!真的!”
韩伊远远地看着那副油画,画面变得生动了,特别是航船上明黄的灯光令人心情大好。
她确实被崭新的画面吸引了,嘴里依然嘟哝着:“什么破玩意!”但语气明显很软。
转头看着蒋含笑搂在她肩膀上的手,小姑娘神色幽沉,没有嫌弃躲开!
蒋含笑终于松了一口气,挺欣慰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有天赋的人总是让人嫉妒!让爷爷帮你找个绘画老师吧,别浪费了你的才华!”
韩伊瞪着眼睛问:“你还会来吗?”
打死也不要再来了!蒋含笑心中腹诽,真想把笑容收回!
她牵着唇角,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拒绝的话:“不会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韩伊脸色一变,扒拉开她的手,指着她,转头对韩教授冷道:“爷爷,她要是每天都能来陪我,我就回学校上学!”
蒋含笑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真任性呀!
韩教授倒是豁然开朗,起身想说话,蒋含笑怕老教授一开口万事就没退路了。
她赶紧用词严肃地率先说:“韩伊!你只是个孩子,不是世界的主宰,你是否回学校上学这件事只能威胁到你的爷爷,但是威胁不了别人!我有工作要做,不会每天来陪你!”
韩伊瞪着她,神色愤然,忽而又邪性一笑:“我爷爷会给你很多钱!”
这小孩儿就是欠揍!蒋含笑攥了攥拳头:“我不缺钱!工作经验和社会交流比钱重要得多,我的理想里有很多金钱买不来的东西!”
韩伊的神色又叛逆了,她瞪着蒋含笑,胸口起伏变得剧烈,一副又要发癫的架势。
蒋含笑掏出手机,打了字把屏幕转给韩伊看:“这是我手机号,你可以把我加到通信录,咱们保持联系,等我工作不忙了就约你出来玩!”
韩伊瞪着那串数字,眼中的叛逆之色依然没有消散。
“我很喜欢你!只是我是大人,工作更重要!你能理解的,对吗?”蒋含笑语调温柔了,善良如她,也不想伤害孩子。
韩伊“切”了一声,把蒋含笑的手机扒拉开,喊着:“李伯伯,把这幅画弄到我房间去!”便转身跑上楼。
小孩儿的情绪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等那孩子进到屋里哐地一声关上房门,大约一分钟之后,大家才松了口气。
韩教授当然看出了蒋含笑的推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