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这哭声裹挟着冷风,倒是有股子阴森森的气息。
很快,陈妈妈就觉察出不对了,这分明是她闺女芬儿的声音。
她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黑灯瞎火地也瞧不见里头的具体情况,心急火燎地便点灯便骂道:“你个小蹄子,好端端地跑府来作甚?回来就回来了,还不照个亮,倒把你老娘吓得不轻,你是摔坏了三太太的东西了还是怎的,哭哭哭,哭个屁!赶紧收着点泪,别触霉头。”
陈妈妈还道女儿是今日做错了事害怕,才躲起来哭的。
她一个做下人的,哪有那么多细腻心思,张口便骂。
待她转过脸来,却看见芬儿手持一把剪刀,那尖锐的一头已经刺得她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你、你这是干嘛!!”
陈妈妈赶紧夺了下来,又惊又怒,“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这丫头怎这样大的气性?当着你老娘的面也敢这样!”
芬儿哭的眼睛都肿了,只觉得伤心绝望,又无从开口,内心的悲愤无法形容,被母亲夺走了剪刀,她只能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泪仿佛都流干了,脸上的泪痕叠在一处,迎着那昏暗的烛火,仿若是两道蜿蜒的伤疤。
陈妈妈凑近了一瞧,心头咯噔一下。
女儿发髻凌乱,早先戴的一支珠花也不见了。
衣服扣子倒是齐整,不过挂在腰间的穗子也没了踪影。
再仔细看看,那领口处似乎被人强行扯断了,在那皙白的脖颈
处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微红扎眼。
陈妈妈呼吸不稳起来,一只手紧紧抓住女儿的胳膊,压低声音:“是谁?!”
芬儿呜咽着根本开不了口。
被陈妈妈逼问了半日,她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我今日去后头拾白果子,不想被二爷撞上了,二爷他、他……女儿怎么挣扎都没用,娘啊……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说到伤心之处,她扑进母亲的怀里,最后一点强撑着的发髻也彻底散落,青丝垂下,遮住了芬儿那哭得通红、伤心绝望的脸。
陈妈妈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一家子都是沈家的奴仆,芬儿更是家生子。
虽说是奴籍,但这几十年一直跟在沈夫人身边服侍,不可谓不尽心,那会子周康两位妈妈都还在的时候,沈夫人就说过,看在她们尽心尽力伺候一场陪伴一场的份上,往后就放了她们的奴籍,叫她们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陈妈妈年纪大了,做了一辈子的奴仆。
这会子说放了奴籍其实对她影响也不大。
她早已配人成家,孩子都这么大了,不为自己,也是为了芬儿着想。
老子娘都成了良民,那么顺带着他们的女儿芬儿自然也是正经的良民,有了他们老两口这几十年来积攒的银钱,还有芬儿出落的水灵能干,待她再长大几年,配个体面的生意人或是富庶的庄户,正正经经做个正头娘子,岂不美哉?
一家子都怀着这样的憧憬,把小
日子往前慢慢过着。
芬儿今年才刚刚及笄。
陈妈妈想着多留闺女两年,再把她嫁出去的。
这下可好,全家人的希望都没了。
芬儿叫沈瑞给糟蹋了!
好好的大闺女破了身子,又是这样的出身,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就算配人又能找怎样人家?不过是乡下的赖头鳏夫,要么就是好吃懒做、爱打老婆的野蛮粗汉。
一想到这儿,陈妈妈心疼如刀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几乎昏死过去的女儿,她拼命咬破舌尖,用这尖锐的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顾不上太多,她先给女儿检查了一番。
见到那惨不忍睹,满是鲜血之处,芬儿羞愤到几乎想死,而陈妈妈却将那心疼又加上了一分。
这也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孩子呀。
既然遭到这样的毒手!
她呼吸沉了沉:“这件事除了你和二爷,有旁人知晓吗?”
芬儿咬着下唇,摇摇头:“那地方只有我和二爷,二爷许是喝多了酒……我闻着他身上酒气很重。”
昏暗中,陈妈妈脸上的神色阴狠暗沉,几乎看得芬儿吓了一跳。
“好,你先收拾一下。”
她咬着牙叮嘱女儿,“好好洗干净了,换一身衣裳,脸上也好好弄清爽了,莫要叫人看出来。”
说罢,她又指着那剪刀,一字一句道,“你老子娘还没死呢,你要是个真孝顺的,就把这些个给我丢到一边,你若是没了,叫我与你爹往后怎
么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芬儿垂下眼睑,嘴角颤抖着点点头。
“我回府一趟,给你告个假,就说你着了风寒身子不爽,又怕从过了病气给府里的其他人,就在自家宅子里好好歇着。”
不过须臾间,陈妈妈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谁来都不许说,都不许露馅,明白?”
芬儿又拼命点头,可心中到底还是怕的。
见陈妈妈转身就要走,她一把拉住了母亲:“娘,我、我现在怎么办?”
“等我回来了再说。”说着,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只药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