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也明白,这样拿沈寒天撒气是不对的。
可……谁让沈夫人是他老娘?
不找他找谁?
她一肚子横冲乱撞的坏情绪,千言万语汇总到一起,最后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要知道,生不出儿子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女人是不能决定生男生女的,关键问题在你这儿!你知道吗?!”
沈寒天又一次沉默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
丹娘气呼呼地一扭头,干脆下了最后通牒:“反正我先说好,你娘要是想给你纳妾,就别怪我不给她好脸色!”
大不了这家她不要了,带着这些年赚取积攒的家底,她可以跟南歌、翠柳还有尔雅新芽她们过得很好。
再买个宅院,靠老太太近一点,每日都能过去蹭饭,这样还能天天在老太太跟前撒娇,真是想想都觉得美。
还有,若是闹到那一步,沈寒天要想一毛不拔,叫她净身出户,那就是痴人说梦,做梦想屁吃呢!怎么着她也要分到一大半,那京郊的庄子都是她在打点,庄子上的管事佃户也都听她一人的话,到时候都拿到手。
沈寒天完全没想到,自己老婆不说话,其实脑子里已经将和离后如何分家产这样的事情都想得清楚明白。
他叹了一声,搂着她的肩头,轻轻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傻瓜,她想给我纳妾就能成的么?你当我什么人了?”
丹娘这才从一通畅想里回过神来。
轻轻娇娇地哼了一声,她把玩着葱白的手指:“这还差不多。”
说完没一会儿,她又冒出一句,“不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鬼知道你到了你娘跟前又会说什么。”
沈寒天:……
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一直回到府里,夫妻二人洗漱收拾了睡下,他都板着一张脸,根本不愿跟丹娘说话。
翌日,天还没亮,他又匆匆上朝去了。
丹娘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冒出了半边脸,尔雅站在床边替她拢起两边的帐子,口中道:“夫人,该起身啦,这已经晚了两刻钟了。”
她才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伸手摸了摸枕边。
好吧,一片微凉。
“侯爷呢?”
“侯爷早就出门了,那会子您睡得还沉呢,侯爷吩咐咱们晚些叫您起来。”
丹娘:……
这男人都冷了她一晚上了,睡觉前都没吭一声,早上居然还这么细心体贴,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冷战……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一直到用完早饭,这问题也没有个答案。
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暂时不想,抛到脑后,等过段时间必定有一个抉择,这也是丹娘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绝不胡思乱想,内耗自己。
这府里一堆事情等着忙活呢,她是当家主母,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停下来想这些事情。
除了府里,还有庄子上的。
开春时新耕种下去的桑树棉花也长势喜人。
因是改种了桑树,丹娘在年初又让人养了蚕,春夏两季,植物茂盛,蚕也长得极快,庄子上得了不少蚕丝,也算是一笔新进的项目。
只是……到底今年才是头一年。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这进项是新的,但还未曾真的有盈收。
除去一应开销支出,再算上给庄户的工钱,基本上是亏本的状态。
沈管事那会子来给丹娘交账的时候,都满脸窘促不安,生怕这位夫人会生气发作。
毕竟,他料理庄子也这些年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谁知年轻的侯夫人只是仔细看了看账本,确定账面上准确无误后,一应工钱都按时发放。
沈管事松了口的同时,却也在纳闷。
“夫人,您……不生气么?”
当时丹娘还在看账本,随意翻了一页,淡淡反问:“为何要生气?”
“这……这桑树虽然种得好,可还是亏了呀,这在咱们庄子上是没有过的,咱们底下的人怎么好意思拿夫人的银钱呢。”沈管事结结巴巴,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采桑的妇人要吃饭,家里的老小要养活,田里的那么多活计要青壮的男人们操持流汗,若是连工钱都供不上,岂不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么?”
丹娘抬眼,轻轻一笑,“沈管事瞧着我是那样愚蠢的人不成?”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受之有愧。”
“没什么愧不愧的,这是你们该得的,若是你们平常做活偷懒耍滑的,即便要我也是要扣光的,可你们勤勤恳恳了这么久,哪里有错?”
她叹了一声,“快别说这些个酸话了,还是赶紧帮我留意更靠谱的收货商人才是正经。”
为何亏本,还不是因为丹娘对这一行不是很了解。
怎么算这成本都不能算到这些老百姓头上去。
大不了重新来过,损失这边的银钱,自有另外的项目可以填补。
丹娘心中有一本明细的账,清楚得很哩。
桑树这边令人略微失望,但棉花那头却真是一片旺盛,经年的老庄稼汉已经跟沈管事拍着胸口保证,说是再等两个月,必然能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