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府离开时,是沈寒天来接的。
夫妻二人坐在马车里,丹娘还在回想着方才老太太惊诧又满意的眼神。对于她那一番话,老人家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说那些个大道理,反而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给了一句话——“凡事量力而行。”
这话丹娘听进去了。
她也明白,这是老太太给她的金玉良言。
略整理了一会儿思路,她斜眼看着丈夫:“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的?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忙的嘛,指不定晚饭都回不来的。”
“临时变卦了,今日在朝上圣上发了好大的火,很多人都被叫去了南书房,怕是这会子还没散呢。横竖暂时管不到我,我也就早点回来了,顺道过来接你。”
男人轻描淡写,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笼罩着温柔的笑容。
丹娘心头一荡:“少来,你顺道?想早点见我就直说好了,还说什么顺道。”
说罢,她以袖掩口,吃吃笑了。
沈寒天原本也想板起脸,好为自己证明一番。
可对上妻子那双狡黠灵动的笑眼,即便有再多严肃也绷不住。
不一会儿,两口子就笑成一团。
说完了轻松的,该说点不开心的了。
沈寒天话锋一转道:“可能再过两三个月,二弟就要复职了。”
“噢。”她半点不意外。
仔细算算,沈瑞重伤到如今,也关了数月了。
伤肯定是大好了,而且还罚抄了很多作业。
这是身为大哥的安排,沈瑞哪敢不从,哪怕心
里不情不愿,但这些罚抄还是每日都按时送到抚安王府。
最初,沈寒天还亲自批改,圈出弟弟哪些地方写得不尽如人意。
到后来,审查这些作业就变成丹娘的事情了。
一晃到今日,那书房旁的一只木匣子里,装得都是沈瑞的笔墨。
“你倒是不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二弟又不是去坐牢,只是在家中关禁闭,既然如此,那总有放出来的一日。”她很了然道,“况且,他还这么年轻,若是不趁着大好年华去建功立业,往后如何独立支撑门户,如何养活一家妻小?”
沈寒天动容不已:“沈瑞竟不如你半分……”
丹娘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是肯定不如的了。
而且她敢打包票,这一次也就只能让这位二世祖消停一段时日,等过了风头,保证还会再有。
她倒是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呢,不过沈夫人心疼儿子,铁定头一个不答应。
说出来恼人又无用的话,说来有什么意义?
丹娘很识时务地保持安静。
“先让他去磨炼着,我已经跟他的上峰打过招呼了。”他点到为止。
丹娘轻轻颔首:“这便够了。”
于是,芒种前后,沈瑞终于恢复自由了。
在家里养伤,又修身养性了一段时日,他如今瞧着气色都好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显得正派不少。
第一日出府,沈夫人还命人给他拿了一套全新的衣裳。
锦缎华服,又不逾越,穿在沈瑞身上倒显得
几分潇洒。
沈夫人瞧着满意,沈瑞自己也开心。
只是立在一旁的王氏面无表情,就好像不曾看见一般,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正是松哥儿。
松哥儿到底年纪小,离了亲娘确实有段时日不适应,也哭闹了好久。
但几个月下来,他跟在王氏身边同吃同睡,早就与她熟悉,如今竟是片刻都离不了她了。
而王氏呢,原先看这个孩子还觉得膈应难受。
但想到外头的那个嫣环,还有自家的顾虑,再加上这孩子确实稚嫩,渐渐地也与他有了几分情分在。
沈夫人原先瞧着王氏怎么都不顺眼。
后来,王家来了一趟。
不但亲家大舅子来了,就连王氏的父母也登门。
一家子与沈夫人关在正堂里说了大半日的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王家离去时,沈夫人对王氏的态度有了个截然不同的大转弯。
王氏顿觉底气十足。
她有两家撑腰,还有兄嫂扶持,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方方面面都贤良温厚拿得出手,反倒是沈瑞,各种把柄一堆。
她有什么好怕的?
待过些时日,再修复一下夫妻情分,生下一儿半女的,她的日子才更稳当。
想到母亲临别前与自己说的话,王氏咬着下唇,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她上前道:“夫君今日是复职,与上峰同僚也好些时日没见了,难免疏远,我备了些果品礼物,到时候给夫君一并带去,既不显眼也能与他们
融洽关系。”
说罢,她摆摆手,很快丫鬟便送了一只锦缎包好的木匣子上来。
沈夫人打开一瞧,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轻轻颔首:“你有心了。”
但见那木匣子里不过放着些精致的糕饼果品,还有茶饼子等物,都是吃喝讲究的物什,并不廉价,也不过分张扬,很符合沈夫人的行事风格,且这般周到,也难怪沈夫人会对这个儿媳另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