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说完,眼前的大奶奶也就缓缓颔首,再无别话。
但瞧她继续慢条斯理用饭的模样,陈妈妈心中暗暗叫苦,知晓这一回怕是没那么好开口的了。
说起来,跟在沈夫人身边的原先两位妈妈一个赛一个的老练深沉,若是她们俩还在,今儿这麻烦无论如何也落不到陈妈妈的头上,可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硬生生等到用完晚饭,饭桌子都撤了下去,丹娘才笑盈盈道:“叫妈妈好等了,实在是今日忙得很,这一坐下便只想着歇息,怠慢妈妈了。”
口中说着怠慢,实则她的眼底并无歉意。
陈妈妈忙又连连称不敢。
生怕丹娘又七拉八扯地说旁的,客套两句后,她忙将今日来意说了个明白。
这会子也赶不上顾虑什么含蓄了,陈妈妈直言那三太太来意不善,太太唯恐丹娘吃亏。
“大奶奶不晓得,原也是长辈们的事情,却不想这三太太如此莽撞,叫大奶奶扯了进来,太太今日身子不爽,方才得知这消息,气得头风又犯了。”
丹娘眉尖微蹙:“我也是想替太太分担一二,却不想叫太太担忧了,竟是我的过错。”
不等陈妈妈开口,她又道:“可巧妈妈来了,你赶紧去跟太太回个话,就说三婶这事儿我已与她说成了,往后三婶也不会再来烦扰太太,请太太尽管安心。”
陈妈妈当即愣在原地。
但见丽装妇人笑得温文尔雅,眉眼舒展,好
一派大气明媚。
这般嫣然一笑,仿若冬日里的花朵,鲜妍昳丽。
冬日里,天色总是暗得快。
才不过用完晚饭的功夫,外头已经全黑了,院门、角门、夹道各处都上起了灯,自有当值巡视的管事与婆子各处查看,再一一交班。
这些都已是抚安王府里的日常,下人们也各司其职,谁也不敢躲懒半分。
陈妈妈赶着回到院内,沈夫人用完饭,正由两个小丫鬟服侍着梳洗卸妆。
她那森冷黯然的眸光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陈妈妈,待身边的丫鬟们将最后的钗环胭脂收入妆屉中,才让她们俩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几盏烛火亮着,照在沈夫人的脸上,苍白中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
“怎去了这么久?”
“方才大奶奶正用饭呢,没空见老奴。”
沈夫人冷哼一声:“她倒是架子大。”她又叹了叹,拿起一小瓶子香膏,一面缓缓抹在手背上,一面继续问道,“那事儿怎么说?”
陈妈妈一五一十,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闻言,沈夫人大惊:“都谈妥了?就今日的事儿?”
陈妈妈连连点头:“怕是三太太那头与大奶奶说了什么……”
说着,她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一点儿声都不敢出了。
静谧压抑的气氛围绕在周身,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夫人才凉凉道:“她倒是有本事。”
陈妈妈没敢问,这个“她”指的是大奶奶,还是三房太太。
所有风波
都归于平静。
自此,三太太也不来抚安王府闹腾了,所有的矛盾仿佛都一扫而空。
腊八前两日,沈寒天来了一封信。
只有一封。
上面覆了一层红封,以笔走龙蛇的字迹写了夫人亲启这四个大字。反复询问了送信的驿官,得到的回答也都是只有一封,再无旁的。
丹娘长舒一口气,冲着沈夫人莞尔:“太太,寒天来信了,儿媳挂心,先回自己房里看一看,若是信上有要紧的,再来告知太太。”
说罢,她一转身,步伐轻快地离去。
想起之前被拆开的家书,这会儿她才有了一种出了口气的痛快。
方才沈夫人的神色那叫一个阴沉难看。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走得更急促了,倒是把身后跟着的丫鬟们累得够呛。
一回燕堂,便迫不及待地拆开家书,恨不得一目十行,又怕信的内容太少,这般看得太快,反又难解相思,带着这般纠结的心情,丹娘一张张看过去,心头仿若酝酿着一汪甜甜的蜜。
沈寒天的差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来这封信之前,他便已经动身往圣京赶。
若是路上顺当,约莫能在年前回家,若是有些波折,也不会超过正月。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古代车马不便,书信来往更是遥遥无期,男人出差一趟就要数月,分别成了夫妻之间的主旋律,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怨言,那是假的。
只是所有的不快怨怼,在得到丈夫即将归程的消息时,
统统烟消云散。
沈寒天的书信写得隐晦,也就只有丹娘能看懂,若是外人来看,只会觉得这里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甚是乏味。
看完了信,丹娘将家书收好,都放进带锁的床屉中。
晚饭时,沈夫人特地来请。
丹娘也没客气,领着新芽尔雅两人便去了沈夫人的屋内。
说起来,婆媳二人也有很久不曾在一处用饭了。
望着桌子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丹娘卸下了身上的大氅,笑道:“是太太疼我,竟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