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妈妈还犹犹豫豫的,丹娘略微沉下脸:“你还不信我了?”
短短几个字带着锋利的寒意朝着陈妈妈扑去,把她吓了一跳,一抬眼撞上了对方冰冷的双眸,慌得她膝盖发软直接跪了下去,口中连连称不敢。
丹娘叹了一声:“我晓得你与太太主仆情深,这会子丢不开手也是人之常情,但你须知太太是我婆母,我又怎么会为了她坏?你还是赶紧去歇息,等养足了精神,明早来换我便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陈妈妈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便点点头:“烦劳大奶奶了。”
丹娘摆摆手,没有再看她。
沈夫人用了药,许是身子不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时而清楚时而迷糊。
待陈妈妈离去,新芽凑到丹娘耳边轻声问:“夫人,咱们真要……在这儿守一夜么?”
丹娘应了一声:“你和尔雅在外头守着,务必让厨房、茶水那边都备好了,柴火不断,热水不断,还有……让门房警醒着些,明儿一早太医来了,就把人请过来。”
新芽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去,还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沈夫人略显粗沉的呼吸。
丹娘拿了两把椅子摆在床边,她坐一张,另一张拿来翘腿,还挺舒服。
就这么守着未免有些无聊,她又把今日困扰的事情拿出来理了理,一手拿着一支小巧的毛笔在一本册子上涂涂写写,倒也很能打发时间。
一边写一
边留意身边的人,她总觉得今夜的沈夫人不像是装病的,而是真的犯了旧疾。如若不然,她不会任由她随意指派陈妈妈,甚至还让陈妈妈先去休息。
几次过招,婆媳二人应该都心里有数。
对方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哪能这般放心。
可这也是丹娘觉得奇怪的地方,沈夫人病了,陈妈妈却能轻易被她打发走,说明陈妈妈要么觉得这次病发不甚要紧,要么……就是陈妈妈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是沈夫人重犯旧疾。
这么一想,条理就清楚了。
正当她准备写下第六条注意事项时,突然躺在床上的人口中呢喃着什么,断断续续却又越来越清晰。
丹娘屏气凝神,听清了沈夫人说的话。
“佟郎,你、你好狠的心……叫我替了她,又不管我!你们倒是双宿双飞了,可我呢……我怎么办?”
“佟郎,佟郎……”
丹娘眸色沉了沉,伸手给沈夫人掖了掖被角,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长夜漫漫,沈夫人这一夜几乎是没睡安稳,隔一会儿就会呓语一阵子,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么几句,频繁出现的人物唯有一个佟郎。
丹娘很好奇,这佟郎……又是谁?
终于,窗外泛起了天光,隐隐约约照亮了屋内。
沈夫人也仿佛正常了,开始进入安稳的睡梦,呼吸都比之前更绵长,面色也比之前正常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咚咚响起两声,紧接着新芽推门进来,小声回话
:“夫人,早饭已经得了,冯妈妈直接送过来吗?”
“咱们回自己院内用。”丹娘道。
再过一会儿太医就该到了,一切等专业人士给出答案再说,早饭什么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不是很着急了。
尔雅送了一碗浓浓的红糖姜汤来,里头还搁了一只鸡蛋,献宝似的送到丹娘跟前:“夫人,你且喝一碗吧,这里头的鸡蛋是我特地让冯妈妈放的,又辣乎又甜呢,好吃得紧。”
丹娘有些哭笑不得,细细品尝,只觉得温热甜蜜,在这微凉的秋日清晨来上这么一碗,当真是一种享受。
尔雅见她吃着喜欢,也乐得合不拢嘴,笑道:“这里头还有蜜枣呢,也是我放的。”
丹娘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也守了一夜了,也去用上一碗吧,等会儿早点理事,上午咱们几个一道补个觉。”
新芽:“我已经跟那些个管事婆子们说了,夫人莫急,她们都晓得呢。”
主仆几人说话间,丹娘就吃完了一整碗的红糖姜茶,太医就来了。
守了一夜,到底还要听到太医说没事,自己方能安心。
这会子,陈妈妈也到了。
众人看着太医给沈夫人请脉看诊,过了一会,太医才说话,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瞧着惊魂未定,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便询问昨日可遭遇了什么惊吓之事。
这一问,大家都去看陈妈妈。
陈妈妈被看得一阵语塞,老脸涨红:“没、没这回事儿
呀,昨个太太照例都是吃药吃饭,随后便是在园子里头散散步,旁的就是在这屋内休息了,也没什么惊吓之事。”
丹娘也觉得没有。
要是有的话,不会一直捱到晚上才发作。
依着沈夫人的性子,能当场拿捏了便拿捏,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大家都懂。
若是能着人一直把消息送进荣昌侯府岂不是更好,还让让外人晓得丹娘照顾婆母不周,平白留下一个大把柄。
太医闻言,捋着胡须点点头,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在原先的药方里又添了一味药材,说是可以安神助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