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丹娘开口,沈夫人便轻轻哼了两声,似乎真的一病不起了。
想想也是好笑,最近这段日子连着见自己这位婆婆都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丹娘勾起嘴角,冰冷森然的笑容仿若寒霜。
陈妈妈即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与之前不一样了,怯怯地抬眼瞧了瞧,但见眼前的年轻女子满脸嘲弄,也不答话,就这般盯着她看,上上下下,毫不遮掩地打量。
陈妈妈顿时心头突突狂跳,又战战兢兢低头,刚预备说上两句,就听耳边响起轻柔决然的声音。
“明儿晌午我便走,走之前我会将沈府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太太,当然我会打点妥当,至于往后该如何做,也会告知太太,还望太太这一夜好生歇着,明日府中一切还要由太太出面做主。”
丹娘说完,转身便走。
沈夫人瞪大眼睛,忍不住从榻上坐起身子。
她连对方的背影都没瞧见,就听着外头大门轻轻一响,丹娘早已远去。
碰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沈夫人心中有多膈应可想而知了。
咬着牙冷哼两声,她道:“真是翅膀硬了……”
“太太,咱们还继续留她么?”陈妈妈还沉浸在方才被丹娘的眼神吓到的状态里,说话都轻飘飘的,云里雾里。
“她这般能干,帮忙受惊吓的婆母料理府中庶务乃天经地义,她若是不干,那便是不孝!哪有叫生病的婆母继续操劳的,说
破天去也没这个道理。”
沈夫人冷冷道。
陈妈妈很想劝两句,但看到自家主子冷若冰霜的面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丹娘回到原先住过的院子里。
也不需多少打点,只要安全整洁就能对付一晚。
倒是新芽很心疼她,觉着这样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给主子住,更不要说还要在这里歇上一夜了。
但看看丹娘并未流露出什么不满,只是紧锣密鼓地让人安排,忙得脚不沾地,她也很快收敛好情绪,跟在左右不断帮忙。
这一次过来,丹娘带的俱是心腹,不但值得信赖,还颇有能力。
是以,这一夜只堪堪睡了三个时辰,她便领着人起身继续忙碌。
一大早,厨房里已经炊烟袅袅。
依旧是清粥小菜,简单饱腹。
只不过丹娘又命人做了两种口味,一是加了红豆的甜粥,另外一样里添了些许肉沫菜叶,做成了咸粥,也算是给大家换换口味。
谁料,这两样粥品送到沈夫人跟前还是惹来了她的不满。
陈妈妈当然不愿被主子刁难,来了一招祸水东引,把这些麻烦都引到了丹娘身上。
这会子,丹娘正在与几位大夫说话。
这几个大夫都是圣京城里的杏林圣手,十分有本事。
也是昨夜丹娘命人带了药材吃食过去,提前与人家说了,那些小厮还留下帮忙料理了人家家里的残局,这才得以请到这些大夫。
患难之时,当然真心换真心。
这般诚恳,且又言出必行
的大户人家,这些大夫自然感恩戴德,一大早就坐上了丹娘派去的马车,这会子正在给府中伤员瞧病。
陈妈妈派人来叫她时,丹娘刚好听完了那些大夫们的建议,连连点头。
一转身,瞧见了一小丫头立在身后,瞧着眉眼熟悉,像是沈夫人跟前的人,她心中有数了:“太太如何了?”
“太太今日还行,精神还算好,只是早起有些个头疼,大奶奶让人送来的粥怎么用几口,还想着吃些个精致小菜方能开胃。”
小丫头被乍一问道,有些慌乱,支支吾吾了片刻才将话说顺溜了。
闻言,丹娘内心一阵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想要摆谱为难。
可惜了,她可不惯着。
她冷冷勾起嘴角:“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不吃饭就饿着,难受的是她自己。”
小丫头愣住了。
木木地抬起脸,却只看见丹娘转身忙碌的背影——人家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其余的半个字废话都没有。
沈夫人歇着的屋子里,一片安静。
“什么?!”一声愤怒的呵斥乍响,“她真这般说?”
“是、是的,奴婢不敢撒谎,这是大奶奶的原话。”
那丫头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想破头皮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大奶奶会这样说话,就不怕被扣上个不孝的罪名么?
丹娘还真不怕。
大不了就是沈寒天站在他亲娘那头,闹大了,顶多就是与她和离。不过目前看来,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微乎
其微。
危急之下,沈夫人的这些刁难就真的不够看了。
沈夫人这头气得不行,丹娘在外头忙得热火朝天,总算在午饭之前搞定了这些。命人提着食笼,拿着几页写满了注意事项的纸张,丹娘跨进了沈夫人的屋内。
见她来了,沈夫人阴阳怪气笑道:“你真是大忙人了,竟还有空来瞧我,可惜我是个福薄的,怕是没这命受用了。”
丹娘让人摆饭。
新芽已经送来了一盆热水给她净面洗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