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沉沉了语气,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落在丹娘那隆起的肚子上,又缓缓道:“你若是这一胎是个女儿,他日也少不得要与人家议亲,若是叫人知道她有个嫡亲姨娘是被人休回来的,怕是婚事也难说。”
这话唬得丹娘背后一凉。
双手绞着帕子,她心底已经将这万恶的古代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是慧娘自己作死,管她什么事,管她未来的女儿什么事?
真是太冤了。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正色道:“祖母提点的是,那眼下……咱们如何办?”
“四丫头上回子受了家法,如今还在 养伤,柳家再怎么着急上火横竖也要等到她伤养好了,再提这档子事。”
老太太顿了顿,“待过了这几日拜年的光景,柳家那头也是要去一趟的。”
说着,老人家抬眼,目光如炬,迎着烛火熠熠生辉,“狐假虎威这词儿你应当明白,既然柳家想要把事情做绝,那咱们少不得就得借一借你这抚安王府的势了。”
丹娘明白了。
她嫣然一笑:“既是自家的事情,说什么借不借的,祖母放心,孙女省得。”
初五往后,抚安王府热闹起来。
来来往往都是前来拜年送礼的客人,如今沈寒天在朝堂之上颇有威望,可他两边不靠,只一心忠君,反倒惹得两边都频频送礼,好把这位朝中重臣拉拢到自己这边。
光是初五初六这两日,丹娘收的礼品单子就比往年多出了一茬,她望着很快填满的库房一阵兴叹。
“怪不得人家说人无横财不富呢,你瞧瞧这库房里满的,啧啧啧……”
什么东海珍珠,什么南海玉观音,各种稀世珍宝跟不要钱似的送到府上,原先丹娘还有点忐忑不安,觉得这是受贿……
可沈寒天却说:“大年节的,彼此往来收礼是礼数,回头咱们还得还回去的,算什么受贿?”
这么一来,丹娘肩头的担子又重了。
她原以为收礼送入库房后,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没成想,还得依着礼品单子再弄出一份回礼的明细来。
她一阵头疼,收礼都收得不快乐了。
沈寒天瞧着她累,反正自己也是休沐在家,便出手帮忙,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累了还有香茶胭脂在身侧,当真一桩美事。
对于丹娘而言,老公愿意分担家务,何乐不为呢?
她才不是那种为了内宅拼尽全力的选手,能偷懒就偷懒,好日子好长着呢。
如此这般闹腾了三四日,抚安王府的门口总算安静下来。
也是沈寒天出面言明,说自家夫人已有孕在身,劳碌了这几日后需得歇息,暂不见客。
丹娘欢喜不已。
匆匆将回礼单子理出来,就交给沈寒天过目,然后她快活地回屋,喝着香暖的茶,品着酥脆的点心,再让丫鬟们帮着按按腿,这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到了初十这一日,老太太那屋传话来,说是柳家的帖子到了,这一回沈寒天不去,就祖孙二人出门。
沈寒天特地命人备了最软和舒适的马车,又让肃七跟着,这才放心地送丹娘她们出门。
车上,老太太笑着打趣:“你这姑爷待你不错。”
“那当然,他何止是待我不错,更是待我这肚子不错。”
丹娘大大咧咧地承认了,提起小桌子上的一只玉柄暖壶倒了一杯递给老太太,“这可是上回子您惦记了许久的核桃饮,还热乎着呢,咱们俩边吃边说话。”
望着小孙女那艳若桃李的脸蛋,老太太展颜一笑:“好。”
待祖孙二人晃悠到柳府门外时,门口早就停着好几辆马车了,她们显然是最后才到的。
柳夫人迎了出来。
今日柳夫人着一身深碧色的短袄,外头罩了一件百花穿蝶的长衫,下头那一身颜色略浅,透着天青蓝的裙摆,硬生生将她衬托得年轻了好几岁。
她笑盈盈地与老太太见礼。
“没想到您真的来了,真是稀客,今日有老太太压阵做咱们府上的贵客,我也是面上有光。”
柳夫人比赵氏更为热情。
且她的热情不是浮于表面,那笑盈盈的脸庞能看得人心花怒放,快人快语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却妥帖得很。
三言两语间,连丹娘都被她说得心头熨帖。
若不是知道柳府里的事情,她都快以为这长辈就是寻常的主母罢了。
柳夫人一手牵着丹娘,惊叹道:“早就听闻府上的大奶奶姿容出众,乃圣京里少有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也不可信,这般美貌,何止出众?怪道你们从前都不舍得叫她到人前来,还藏在云州不愿带来呢。”
丹娘迎着她的目光,温温一笑:“夫人说笑了,不敢当。”
“哪有什么不敢当的,快些进来,里头备了好些果子茶水呢,晚了一步去当心被那些个不懂事的小蹄子都吃光了。”
柳夫人在前头领路,丹娘与老太太跟在后头。
很快,她们就进了正堂。
里面已经有了好些亲戚,只不过对丹娘而言,这些人都很面生。
进入古代这样的大家族里,丹娘很明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