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雁姨娘抖如糠筛的模样,丹娘觉得怪无趣的。
这样的人就算欺负起来也是没劲,嘴上就会拿着贵妃娘娘当挡箭牌,实际上这雁姨娘对自己的旧主也没多少情分可言。
丹娘微微一笑:“为何不愿意?我听你口口声声经常把贵妃娘娘挂在嘴边,想必是很怀念从前在宫中的生活,我成全了你,你也能脱身,还能得了一份好名声,何乐不为呢?”
“圣上若是知晓你是这样的忠仆,必然也会很欣慰,你死了之后,你的家人们估计也会得到好处,牺牲你一人,让你的家族都跟着蒙荫,岂不是美事?”
她的声音娓娓动听,如山间清泉潺潺。
听在雁姨娘的耳中却好似催命符似的。
她每说一句,那雁姨娘抖得更厉害一些,说到最后雁姨娘已经听不下去,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夫人……妾身错了,妾身原也只是想着能在府中有条出路,断断没有与夫人争辉之意!今日之事,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害得夫人丢了脸,夫人要打要骂都成,只求您别把我送回宫去,求求您嘞……”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深深拜倒。
即便是对她喜欢不起来的丹娘,见她这副模样也觉得一阵无奈。
沉默许久,丹娘缓缓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这一次,侯爷愿意收用了你,我便留你下来,在府中做个正经姨娘,若是不成……”
她的话音缓缓消失,后头的话没有说明白。
雁姨娘是贪心短视,但不是真的愚蠢。
今日此番算计,若是换成旁人,指不定就掉进了她的圈套。
这一招比起那赵真儿还是强了不少,有勇有谋,端的是狠得下的主。
可偏偏,她要拿捏利用的人是沈寒天。
这一点便大错特错了。
雁姨娘低下头飞快思索了一番。
忽然,她猛地抬眼,瞪大双眸:“夫人,妾身再也不敢了,漆只求夫人给条活路……妾身不求旁的,也不求侯爷能垂青……”
说着,她又泣不成声。
丹娘顿了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见她要走,雁姨娘急了:“夫人,大奶奶!!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妾身好歹也是抚安王府出来的……”
丹娘步伐顿住,轻轻回眸:“只要给你一条活路便成,我希望你莫要再有旁的话好说,须知你今日之举,换成任何一个人家都是要被打死的结局。来人,把雁姨娘送回去。”
回到燕堂正屋,她懒懒地瘫坐在榻上,让新芽帮着自己捏捏发肿的腿脚。
随着怀孕月份的加深,即便是她也有了一些孕妇常有的症状,容易累,也容易饿,这腿脚走多了路还会肿,真是难受得不行。
尔雅还在理账,与那些个管事婆子们说话,南歌便备了热水茶点给丹娘用。
南歌:“大奶奶,您当真好心过头了,还给那姨娘什么机会,那般背主之人是断断不能用的。”
她可是有这方面的惨痛教训的,说起来难免咬牙切齿,很是愤愤不平。
“我的好南歌,不必操心这个,那雁姨娘不是个傻的,只要她方才答应了,我把她往侯爷跟前一送,留给她的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个死。”
不论是雁姨娘与小厮私通,还是把雁姨娘送回宫中,为贵妃殉葬,反正结局不会改变,顶多是名声不一样罢了。
对于雁姨娘而言,横竖都是个死。
况且,她能被贵妃直接送出宫,甚至送到勋爵人家的府邸为妾,这就证明了她在宫外已经没多少至亲,所谓以她一死换取全家荣光这样的事情也不存在。
雁姨娘或许一开始是想虚张声势,再为自己搏一回,但看清了事态后,她会比任何人都妥协。
想到这儿,丹娘又轻飘飘地笑道:“到底是宫中出来的人呢,晓得那宫墙里有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儿,死——也有不一样的死法,谁不想好好活着。”
这话听得丫鬟们云里雾里,谁也没听懂。
香远居内,雁姨娘战战兢兢。
她已经重新梳洗缓过衣裳,再看看自己身边,美香那个丫头还在,但剩下的那些个丫鬟婆子早就没影了。
外头连个守门的粗使婆子都没有,香远居就这样开着门,竟也不怕雁姨娘跑了似的。
不知为何,见到此情此景,她都有些怀念起当初被丹娘关在柴房里的光景了,至少……那会子还有人看着,证明她还有点用。
桌子上的粗茶淡饭吃得雁姨娘心酸不已。
刚用了一点子饭菜,外头传来的匆匆的脚步声,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已经远远传来。
“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样昏了头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你这般能干,当初在贵妃跟前横竖也能混个女官当当了,如何能与我一样被轰出宫来?”
说话间,青姨娘已经到她跟前了。
再见到昔日姐妹,雁姨娘的泪水更是止不住。
她拉着青姨娘的衣袖,泣不成声。
青姨娘这会子也骂不出来了,跟着她一道抹泪。
两人对坐着,几乎哭湿了一整条帕子,好一会青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