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按照长幼齿序落座,这一顿迟来的阖家团圆宴总算开席了。
赵氏使出浑身解数,布菜盛汤,样样事情都亲力亲为,卯足了劲儿想让自己孝顺儿媳的形象深入人心。
因是过年,老太太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
大年节的,儿媳妇又想挣点脸面,她也不好专门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有了这么一个正面例子摆在跟前,丁氏和郑氏自然也坐不住,纷纷起身忙活着伺候赵氏。
赵氏忙得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看着自己的两个庶儿媳都这般惶恐,还得恭恭敬敬,无不周到体贴的伺候,她又觉得今日自己这番作派还是有用的,当即笑得春风拂面,更添几分颜色。
不过嘛……她自己觉得很满足,落在宋恪松眼里就显得刻意许多了,尤其是两个儿媳也不得消停,连饭菜都没正经动几筷子,就要围着赵氏打转,又是端菜又是递帕子的,忙得跟什么似的,他就觉得很无奈。
终于,宋恪松来了句:“好了,都别忙了!都是一家子骨肉,大年节的一起吃个团圆饭,本就是图个喜庆,你们这般转悠,跟个陀螺似的停不下来,倒让老太太吃得不安生了。”
老太太对这话深以为然。
她点点头,冲着赵氏温和地笑道:“你也坐下吃吧,也不急着这一时,一年到头的你操持全家,料理庶务也累着了,一顿饭而已,咱们一家子和和气气地在一块,岂不美哉?你还有多少时候能与姑娘姑爷坐在一起吃饭的?还不快点收拾了,坐到我身边来。”
赵氏一听,眼眶忍不住隐隐发热。
当即也没有再矫情,赶紧松了袖口两边的带子,她忙不迭地坐在老太太身边。
“还是母亲疼我。”赵氏笑道。
“这个自然,你嫁来我们宋家这些年,为宋家开枝散叶,又打点内宅,一忙就是这么些年,当真是辛苦了。”
老太太一番话给足了赵氏面子。
赵氏快活不已,举起酒杯连连相敬。
老太太也很配合,连着吃了三杯酒,看得丹娘一阵担忧。
沈寒天看出了妻子的想法,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必担心,我先前已经问过了,这些都是果子露。”
丹娘尝了一口,点点头,安心了。
这顿饭倒是吃得畅快,几个姑爷都是颇有一番作为的人物,对待时势、学问都很有自己的见解,一旦开口就聊得停不下来。
尤其是柳承易与谢诗朗,竟然很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杳娘见了发笑:“瞧瞧他们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弟呢,瞧着说话的劲头,这般多的好菜也堵不上这两人的嘴。”
众人纷纷笑起来。
谢诗朗不好意思地举箸,又给妻子添了几筷子菜。
杳娘故意正色道:“快别来我跟前讨好了,还是快点与四妹夫商议你的社稷经济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柳承易连连作揖。
杳娘这才正色夸赞了几句,又说了一些,她到底不同慧娘,虽是内宅妇人,却很有见解,说出来的话并不过分张扬,正恰到好处。
谢诗朗见妻子这般给自己长脸,也觉得得意非凡,又连连给她添了几筷子好菜,举止间多有夫妻的亲昵。
这一幕落在慧娘眼中就很有深意了。
说起来,这还是慧娘被关以来第一次出那个院门,也是头一回见到丈夫柳承易。
与人家杳娘夫妻的恩爱甜蜜相比,他们这边就显得客气冷淡许多。
柳承易还是收到了宋府的信才亲自过来的。
要不然,年初二回门拜娘家的习俗他都在犹豫要不要省了。
毕竟慧娘如今正在娘家禁足思过,他一个人去也是无趣。
好在现在来是来了,宋柳两家的面子也算圆了过去,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如何,那是小两口的私事,双方父母都管不着的。
柳承易到底还是读书人出身,前有丹娘与沈寒天夫妻的相助,后又与大姐夫相谈甚欢,冲着这两边的面子,他都不会对妻子太过,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只是让他同谢诗朗或是沈寒天一般的体贴妻子,他却做不来。
慧娘之前的言行伤透了他的心,也严重伤害了柳府上下的感情,是以面子上的礼貌还是能维持住的,但要更进一步就属于强人所难了。
人人都知道,强人所难总归不美。
但慧娘却不在这个人人的范畴内,她偏就喜欢强人所难。
在众人看不见的桌子底下,她伸手轻轻扯了扯丈夫的袖口。
待柳承易的目光转过来时,她就赶紧冲着杳娘和丹娘的方向努了努嘴,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柳承易心头划过一阵冷笑,当即无动于衷。
慧娘有些急了,又加大力度扯了扯袖口,眉尖微蹙,似有不满。
柳承易直接利落地抽出自己的衣袖,起身朝着老太太举杯敬酒,直接把慧娘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着急慌忙地也跟着起身举杯,却不想动作太大,又太匆忙,直接打翻了面前的碗筷。
宋恪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当着几位姑爷的面,他到底